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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與權力     P 45


作者:阿克頓
頁數:45 / 134
類別:政治學

 

自由與權力

作者:阿克頓
第45,共134。
把波蘭人變成臓物的舊專制政策有兩個敵人——英國的自由精神和以其自身的武器摧毀了法國君主制的革命理論;它們以相反的方式反對民族沒有集體權利的觀點。當前,民族主義理論不僅是革命最強大的助手,而且是近三年來各種運動的真實本質。然而,這是一個不為法國大革命所知的新生的聯盟。近代民族主義思潮的興起部分是個順理成章的結果,部分是對這場革命的反叛。正像忽視民族分裂的理論受到英法兩種自由主義的反對一樣,堅持這種做法的理論顯然也來自兩處不同的泉源,分別體現着1688年或1789年的特徵。當法國人民推翻他們頭上的種種權威,成為自己的主人時,法國面臨着解體的危險:因為眾意難以確知,不易取得一致。維爾尼奧在就審判國王展開的辯論中說:「唯有大體上體現着人民意志的法律才具有約束力,人民享有批准或廢除它們的權利。人民一旦表示他們的願望,什麼國民代表機構,什麼法律,都必須讓路。」這種觀點將社會消解為自然的因素,有可能使國家分裂,造成一種有多少共同體便有多少個共和國的局面。因為真正的共和主義,就是在整體和所有部分中實行自治的原則。在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度,例如希臘,瑞士、尼德蘭和美國,只有通過將若干獨立的共同體結合為單一的聯邦,才能實現真正的共和主義。因此,一個龐大的共和國若不建立在聯邦制的基礎之上,必定導致一個城市的統治,如羅馬和巴黎,以及程度相對較輕的雅典、伯爾尼和阿姆斯特丹。換言之,一個龐大的民主國家必定或是為了統一而犧牲自治,或是用聯邦制來維持統一。

歷史上的法蘭西隨着在數百年中形成的法蘭西國家一起衰落了。舊政權被摧毀了,人們以厭惡和警惕的目光看待地方權威。新的中央權威需要按照新的統一原則去建立。作為一種社會理想的自然狀態,成了民族的基礎。血統代替了傳統;法蘭西民族被視為一個自然的產物,一個人種學而非歷史學上的單位。有人以為,統一體的存在無需代議制和政府,它完全獨立於過去,能夠隨時表示或改變它的意願。用西哀士的話說,它不再是法蘭西,這個民族蛻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國家。中央權力所以擁有權威,是因為它服從全體。任何分離都違背民意。這種具有意志的權力,體現為「統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國」(the Republic One and Indivisible)。這個稱號表明,任何部分都不能代表全體——在國家之上存在着一個更高的權力,它有別于並獨立於它的成員;在歷史上它第一次表達了抽象的民族的概念。就這樣,不受歷史約束的人民主權的概念,孕育產生了獨立於歷史之政治影響的民族的概念。它的形成源於對兩種權威——國家的權威和傳統的權威——的捨棄。從政治上和地理上說,法蘭西王國是漫長歷史的一系列事件的產物,締造了國家的力量,也形成了疆域。大革命對於形成了法國邊界的因素和形成了其政府的因素,卻一概予以否定。民族史的每一處可被除去的痕跡和遺物——政府體制、國土的自然區劃、各社會階層、團體、度量衡和曆法,皆被仔細清除。對法蘭西有限製作用的歷史影響受到譴責,它不再受這種限制的約束;它只承認大自然所設的限制。民族的定義是從物質世界借來的,為了避免疆域的損失,它不僅變成一種抽象定義,而且成了一個虛構定義。


  



  
在這場運動的人種學特徵中包含着一條民族原則,它是一種共同看法的來源,即革命更頻繁地發生在天主教國定而非新教國家。事實上,革命多發生在拉丁族而非條頓族,因為它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一種民族衝動。只有當需要排除外來因素和推翻外來統治時,才能喚醒這種衝動。西歐經歷了兩次征服,一次是羅馬人,一次是日耳曼人,也兩次從侵略者那裡接受了法律。每一次它都與征服民族相抗爭。儘管兩次偉大的反抗因為兩次征服的特徵不同而各異,但都有帝国制度的現象發生。羅馬共和國竭力壓制被征服的各個民族,使它們成為一個單一而順從的整體。但是在此過程中,行省總督權威的增長顛覆了共和政體,各省對羅馬的反抗幫助建立了帝國。愷撒的制度給予附屬地以史無前例的自由權和平等的公民權,結束了民族對民族、階級對階級的統治。君主制受到歡迎,被當作抵制羅馬民族的傲慢和貪婪的保護傘。對平等的熱愛,對貴族的憎恨和對羅馬所輸入的專制制度的容忍,至少在高盧人那裡,形成了民族性格的主要特徵。但是有些民族的生命力已被殘酷的共和國所扼殺,它們無一具有享受獨立或開創新歷史的必要素質。根據一種道德秩序來組織國家並建立社會的政治能力已經衰竭。在一片廢墟之上,基督教領袖們找不到一個民族可以幫助教會度過羅馬帝國的崩潰時期。給那個日益衰落的世界帶來新的民族生命的,是毀滅這個世界的敵人。蠻族像季節性洪水一樣把它淹沒,然後又退去。當文明的標誌再次浮出水面時,人們發現,土壤變得深厚而肥沃,洪水播下了未來國家和新社會的種子。新鮮血液帶來了政治意識和能量,它體現在年輕民族支配衰老民族的能力之中,體現在有等級的自由權的確立之中。與普遍的平等權利不同,對這種自由的實際享有,必然是與權力相伴隨,而且就等同於權力,人民的權利取決於多種條件,而其首要條件就是財產的分配狀況。世俗社會成為一個分層組織,而非諸多原子無固定形態的結合。封建制度逐漸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