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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 卷二下    P 320


作者:平江不肖生
頁數:320 / 368
類別:武俠科幻

 

蜀山劍俠 卷二下

作者:平江不肖生
第320,共368。
孤男寡女,昏夜相聚,不孝越禮,一旦被人發覺,終身不能做人,好生不以為然。先是婉言痛陳利害。繼又說:"此事關係重大。如今村人對兩家父母視若仇敵,全仗逸叔大力,免去若干恥辱。

我們孤臣孽子,眾惡所歸,再如不知自愛,不但為先人增羞添垢,還要身敗名裂。瑤仙表姊人極聰明,崔、黃兩家就數她一人。



  
稍微明白一點的人,便不會行那拙見,何況是她。如果立志殉母,你也攔她不住。此去如被人知,同負不孝無恥的惡名,以後更難在此立足,豈不愛之適反害之?既有深情於你,她有丫頭可遣,不比我們兩個孝子不能見人。盡可打發絳雪或是報喪,或是探問母親病狀;再不就作為絳雪聞得母親去世,念平日對她恩厚,自己前來看望,代為達意。

哪一樣都可藉口。

她連喪都不肯來報,不問情真情假,可知定有顧忌。哥哥一個年輕男子,熱孝頭一天,半夜三更到一個孤寡新喪家去,如何使得?"

蕭玉對弟弟從來強橫,以大壓小慣了的,適纔這一番商量,乃是天良猶未全喪,自知不合,尚畏物議,不得已腆顏相商。一聽蕭清再三勸阻,不禁惱羞成怒道:「事已至此,她死我不獨生,寧可身敗名裂,也必前往。你是我兄弟,便代隱瞞,否則任便。」蕭清本有一點怯他,見狀知他陷溺已深,神昏志亂,是非利害全不審計,無可輓勸,只得說道:"哪有不代哥哥隱瞞之理?不過請哥哥諸事留心,去到那裡稍微慰問即回,千萬不可久停,免叫兄弟在家中提心弔膽。

你和瑤姊恩愛,為她不惜身敗名裂,須知父喪未葬,母親才死頭一天,屍骨未寒,靈還停在堂前木板上,沒有入殮哩。"說到末幾句,已是悲哽不能成聲,撲簌簌淚流不止。蕭玉也覺自己問心不過,尤其不孝之罪無可推倭,見狀好生惶愧。天人交戰,獃立了一會,見蕭清半睜着一雙淚眼,還在仰面望他回答,心正難受。



  
猛又想起此時瑤仙不知如何光景,當下把心一橫,側轉臉低聲喝道:「不用你擔心,我自曉得。只見一面,說幾句要緊話,即時回來。」說罷,帶了雪具,徑由後面越房而出。到了外面穿上雪橇,四顧靜夜無人,飛步往瑤仙家趕去。

蕭清見兄長執迷不悟,崔家母女俱是禍水,將來必有後患。又怕當晚的事被人發覺,不能做人。又急又傷心,伏在靈前,止不住哀哀痛哭起來。夜靜無人,容易傳遠,不想被緊鄰郝老夫妻聽見。

先聽蕭清哭聲甚哀,只當他兄弟二人思念亡親,感懷身世,情發於中,不能自己,頗為感嘆。以為母子天性,外人無法勸解,也就聽之,嗣聽哭聲越發淒楚,又聽出只是蕭清一人,沒有蕭玉哭聲。這等悲慟之聲,外人聞之也覺腸斷,何況同為孤子,目睹同懷幼弟哀哭號泣,而不動心,太覺不近人情,心中奇怪。知道蕭玉性情剛愎,疑心又出甚麼變故,加以自來憐愛蕭清,意欲前往慰看。

郝潛夫因昨晚守歲,二老也一夜未眠,本應日裡補睡,偏生蕭家出事,過去整忙了一天,不得安歇。飯後略談,已將就枕,恐累了二老,再三勸阻,郝老便命代往。

潛夫到了蕭家門首,隔溪一看,一排房子都是黑洞洞的,只靈堂那間昏燈憧憧,略有微光,門戶關閉甚緊。那哀哭之聲,果只蕭清一人,蕭玉聲息全無。知道那房沿溪傍崖而建,前門隔靈堂太遠,打門不易聽見。仗着學會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將身一縱,越溪飛過,正落在靈堂窗外。

積雪深厚,北風一吹,多半凍結。落時腳步稍重,踏陷下去半尺,沙地響了一聲。蕭清耳目甚靈。這時正哭得傷心,恰值一陣寒風從窗隙吹入,吹得靈前那盞長明燈殘焰搖搖,似明欲滅。

因是亡人泉台照路神燈,恐怕熄了,慌不迭含着悲聲站起,用骨棍剛把燈芯剔長一些。忽聽窗外沙的一聲雪響,有人縱落。以為蕭玉迴轉,愁懷一放,不禁喊了一聲:「哥哥!」話才出口,猛想起窗是南向,每年一交冬便即釘閉,要過正月才開,不能由此出入。來人不走前門,便須繞至屋後,積雪又深,哥哥怎會由此回屋?驚弓之鳥,疑心蕭逸派人來此窺探,或是乃兄又出甚事。

忙把長明燈往神桌下一放,將光掩往,方問是哪一個。來人已在窗外應道:「二弟,是我,我從這邊進來好走些。」蕭清聽出是郝潛夫的口音,料是一時悲苦忘形,哭聲略高,引了前來。恐被發現乃兄夜出之事,又悔又急,慌不擇言答道:"郝大哥麼?我們睡了。

前後門已上鎖,雪太深,路不好走,不敢勞動。如沒甚事,明天請再過來吧。「潛夫已聽他口喚哥哥,又由窗隙中窺見靈前只他一人,以及神態張皇之狀,料定蕭玉他出。聞言答道:」家父家母因聽你哭得可憐,不放心,命我前來勸慰幾句。

怎麼只你一人在此,令兄呢?「蕭清哽咽答道:」家兄近幾日來人不舒服,遭此慘變,悲傷過度,更難支持,已由我勸去睡了。外面太冷,大哥請回去吧。"

潛夫此時也是年輕好事,疾惡如仇,平日又和蕭玉面和心違,立意要看所料真假。答道:"家父一則擔心;二則還想起幾句要緊話,非叫我今夜和你說不可。令兄已睡,這話正好先不讓他知道,真是再好沒有。這窗要不能開,你可到前面開門,我仍縱過溪那邊,由正路走。

這一帶已掃出路來,並不難走。「說罷,不俟答言,回身便縱。蕭清方想攔,重說前後上鎖的話,又想這話不對:」村中都是一家,不是風雪奇寒,差不多連門都不關。父親在日,每晚必鎖後門,日久村人知曉,還傳為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