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必是頭痛，」母親用抱歉的聲調說。「她到睡覺的時候了。……再見。……」辭出以前，薩霞的母親走到爺爺面前，漲紅臉，湊著他耳朵低聲說話。
「我不給！」爺爺皺起眉頭，努動嘴唇，嘟噥說。「我一個小錢也不給！讓她父親在那些小飯鋪裡掙錢給她買皮鞋好了，我一個小錢也不給。……不能再慣壞你們！我對你們已經仁至義盡，可是我從你們那兒只收到些出言犯上的信，別的什麼也沒看見。大概你知道前幾天你男人寄給我一封什麼樣的信吧。……他說：‘我寧可在這些小飯鋪裡進進出出，拾麵包渣吃，也不在潑留希金面前低聲下氣。……’啊？這就是對親爹說的話！」
「可是您就原諒他吧，」薩霞的母親請求說。「他那麼不幸，那麼煩躁。……」她央求很久。最後爺爺氣憤地吐口唾沫，打開一口小箱子，用整個身體擋住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張揉得很皺的黃色一盧布鈔票。……女人伸出兩個手指，接過鈔票，彷彿怕弄髒手似的，趕快把它塞在自己口袋裏。……過了一分鐘，她和女兒很快地走出收容所烏黑的大門口。
「媽媽，不要帶我到爺爺這兒來！」薩霞說，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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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怕。」
「不行，薩霞。……非來不可。……要是我們不來，就沒有東西吃。……你父親在外邊掙不著錢。他有病，而且……喝酒。」
「他為什麼喝酒呢，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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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運，所以才喝酒。……你要當心，薩霞，不要告訴他說我們到爺爺這兒來過。……他會生氣，那就會咳嗽得很厲害。……他性情高傲，不喜歡我們求人周濟。……你不會說出來吧？」
【註釋】
①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著名畫家，在此泛指「畫家」。
②俄國作家紮果斯金在一八二九年出版的歷史長篇小說《尤利·米洛斯拉夫斯基，或一六一二年的俄國人》，共三卷。——俄文本編者注
③魯賓斯坦（1829—1894），俄國鋼琴家、作曲家、樂隊指揮。
④這兩位音樂家都不以演奏小提琴見長。
談戲一場小戲
兩個朋友，調解法官波盧耶赫托夫和參謀本部上校芬契弗列耶夫，坐在那兒帶著友好的心情吃著下酒的冷葷菜，談論藝術。「我讀過泰納①、萊辛②，……我讀過的書還少嗎？」波盧耶赫托夫說著，用卡赫齊亞③葡萄酒款待他的朋友。「我的青春時代就是在演員中間度過的，我還寫過文章，我懂得很多東西。……你知道嗎？我不是畫家，不是演員，然而我有這麼一種嗅覺，一種敏感！我有一顆心！要是有什麼地方顯得虛偽，不自然，那麼，老兄，我一下子就能辨別出來。哪怕你是薩拉·柏倫哈爾④或者薩爾維尼⑤，也騙不了我！假如有點那樣的東西，……有點花招什麼的，我頓時就能識破。可是你怎麼不吃呀？要知道，除了這些，我再也沒有別的菜了！」
「我已經吃飽了，老兄，謝謝你。……至於我們的戲劇，象你所說的，在走下坡路，這倒是實話。……江河日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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