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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誌異 中    P 126


作者:蒲松齡
頁數:126 / 160
類別:古典小說

 

聊齋誌異 中

作者:蒲松齡
第126,共160。
邑宮生,家畜一驢,性窒劣。每途中逢徒步客,拱手謝曰:「適忙,不遑下騎,勿罪!」言未己,驢已蹶然伏道上,屢試不爽(15). 宮大慚恨,因與妻謀,使偽作客。己乃跨驢周于庭,向妻拱手,作遇客語。驢果伏。便以利錐毒刺之。

適有友人相訪,方欲款關(16),聞宮言于內曰:「不遑下騎,勿罪!」少頃,又言之。心大怪異,叩扉問其故,以實告,相與捧腹(17). 此二則,可附冷生之笑以傳矣(18).



  
據《聊齋誌異》鑄雪齋抄本

【註釋】

(1) 平城:縣名。故地在今山西大同市東。

(2)燕處:友好相處。

(3) 狂易病,精神失常。《漢書。外戚傳》:「由(張由)素有狂易病。」

顏師古註:「狂易者,狂而復易常性也。」

(4) 枯坐:坐如枯槁之木,謂寂坐。

(5) 一藝,一篇制藝文(八股文)。

(6) 入泮:入縣學為生員(秀才)。詳前《葉生》「遊伴」注。

(7) 食餼,謂成為■生,詳《考城隍》注。

(8) 學使:主管一省學政的官員。明代稱提學道,清稱提督學政,簡稱「學政」。詳《鬼哭》注。退休:指學使離開考場,退居別室休憩。

(9) 黜其名,除去其生員的名籍。

(10)超拔:超群拔俗。

(11)佛家頓悟:佛教禪宗有南北兩派,南宗主張頓悟,即認為人人自心本有佛性,悟即一切悟,不分階段,即可明心見性而成佛。

(12)褫革:謂除去生員名籍。詳《紅玉》注。


  

(13)悠悠:荒謬,《晉書。王導傳》:「悠悠之談,宜絶智者之口。」

(14)默熟笑談:謂獨自默念所聞或自己曾說之笑話趣談。

(15)不爽:沒有差錯。

(16)款關,敲門。款,叩,敲。

(17)相與捧腹:一起捧腹大笑。捧腹,形容大笑之狀。見《史記。日者列傳》。

(18)以:此據二十四卷抄本,原作「並」。

狐懲淫

某生購新第,常患狐。一切服物,多為所毀,且時以塵土置湯餅中(1).一日,有友過訪,值生出,至暮不歸。生妻備饌供客,已而偕婢啜食餘餌。

生素不覊,好蓄媚藥,不知何時,狐以藥置粥中,婦食之,覺有腦麝氣。問婢,婢雲不知。食訖,覺欲焰上熾,不可暫忍;強自按抑,燥渴愈急。籌思家中無可奔者,惟有客在(2) ,遂往叩齋。客問其誰,實告之。問何作,不答。

客謝曰:「我與若夫道義交,不敢為此獸行。」婦尚流連。客叱罵曰:「某兄文章品行,被汝喪盡矣!」隔窗唾之。婦大慚,乃退。因自念:我何為著此?忽憶碗中香,得毋媚藥也,檢包中藥,果狼藉滿案,盎盞中皆是也。稔知冷水可解,因就飲之。頃刻,心下清醒,愧恥無以白容,展轉既久,更漏已殘。愈恐夭曉難以見人,乃解帶自經[3 )。婢覺救之,氣已漸絶。辰後,始有微息。客夜間已遁。生哺後方歸(4) ,見妻臥,問之,不語,但合清涕(5).婢以狀告。大驚,苦詰之。妻遣婢去,始以實舍。生嘆曰:「此我之淫報也,于卿何尤(6) ?幸有良友;不然,何以為人!」遂從此痛改往行,狐亦遂絶。

異史氏曰:“居家者相戒勿蓄砒鴆(7) ,從無有相戒不蓄媚藥者,亦猶人之民兵刃而狎床笫也(8).寧知其毒有甚于砒鴆者哉!顧蓄之不過以媚內耳!

乃至見嫉于鬼神;況人之縱淫,有過于蓄藥者乎?“

某生赴試,白郡中歸,日已暮(9) ,攜有蓮實菱藕,人室,並置幾上。又有藤津偽器一事[10),水浸盎中。諸鄰人以生新歸,攜酒登堂,生倉卒置床下而出,令內子經營供饌,與客薄飲。飲已,入內,急燭床下,盎水已空。

問婦,婦曰:「適與菱藕並出供客,何尚尋也?」生憶餚中有黑條雜錯,舉座不知何物。乃失笑曰:「痴婆子!此何物事,可供客耶?」婦亦疑曰:「我尚怨子不言烹法,其狀可醜,又不知何名,只得糊塗裔切耳(11). 」生乃告之,相與大笑。今某生貴矣,相狎者猶以為戲。

據《聊齋誌異》鑄雪齋抄本

【註釋】

(1) 湯餅:湯煮的麵食,今俗稱「麵條」一類食物。

(2) 惟,通「唯」。只有。

(3) 自經:上吊自殺。

(4) 哺,哺時,即申時,約當黃昏之時。

(5) 但含清涕;此從二十四卷抄本,底本「含」字字跡不清。

(6)尤:責怪。

(7) 砒鴆(zhen朕):兩種毒藥。砒,砷(shen申)的舊稱。鴆,傳說中的一種毒鳥。雄的叫運日,雌的叫陰諧,喜吃蛇,羽毛紫綠色,置酒中能使人中毒而死。

(8)畏:此從二十四卷抄本,原作「異」。

(9) 日已暮:此從二十四卷抄本,原無此句。

(10)一事:一件。

(11)臠(Juan鑾)切:切成肉塊。

山市

矣山山市(1) ,邑景之一也(2).數年恆不一見[3 )。孫公子禹年[4 ),與同人飲樓上,忽見山頭有孤塔聳起,高插青冥。相顧驚疑,念近中無此禪院(5).無何,見宮殿數十所(6),碧瓦飛甍(7) 、始悟為山市。未幾,高垣睥睨(8) ,連亙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樓若者、堂若者、坊若者(9) ,歷歷在目,以億萬計。忽大風起,塵氣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風定夭清,一切烏有;惟危樓一座(10),直接霄漢。五架窗扉皆洞開(11);一行有五點明處,樓外天也。層層指數:樓愈高,則明愈少;數至八層,裁如星點(12);又其上,則黠然縹緲,不可計其層次矣。而樓上人往來屑屑[13),或憑或立,不一狀。逾時,樓漸低,可見其頂;又漸如常樓;又漸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見。又聞有早行者,見山上人煙市肆(14),與世無別,故又名「鬼市」雲。

據《聊齋誌異》鑄雪齋抄本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