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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9


作者:紫式部
頁數:19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9,共181。
一日傍晚,惟光又傳去公子書信。信中說道:「本想今夜親自來訪,因有要事,未能成行,不會怪我疏遠吧?」少納言乳母此刻心煩意亂,腫準光說道:「兵部卿大人突然派人傳信來:明日便要將姑娘接去。此時我心中紛亂。住慣了這破屋,便要離去,到底有些不捨,侍女們也都不忍呢。」她草草應付着,沒有。心思好好招待他們。惟光見她們整理衣服物件,一片忙亂,也不便久留,便匆匆回去報信。此時,源氏公子正在左大臣家,葵姬照例未立即出來見他。源氏公子姑且彈彈和琴,以慰心中不快。吟唱風俗歌曲「我在常陸勤耕田,胸無雜念心自專,你卻疑我有外遇,超山過嶺雨夜來」時,聲情俱下,優美而飄蕩。此時惟光急匆匆走來,將情況—一告知。源氏公子聽了,心裡甚是焦急。他想著:「若遷居兵部卿家後,我就得專程前往求婚,再將她迎接至此。但這未免太輕薄顯目。不告知兵部卿,便將這小姑娘接來,不過說我盜取小孩罷了。既如此,叫那乳母保密,在兵部卿遷居之前將她接來!」當下吩咐推光:「天亮之前,我要親自去那邊。車中裝備與赴此地時相同,隨身只帶一二人。」惟光奉命匆匆而去。
惟光去後,源氏公子心中卻不安寧:「如此可否妥當?若被外人知曉,定要罵我輕率。若女子年事稍長,外人倒會推斷男女同心,乃世間常情,不足為怪。可是情況並不如此,如何是好?況且萬一被她父親發現,臉面上會過不去,且作何解釋?」一時心亂如麻,憂心似焚。但想到此乃最後機會,否則會遺恨無窮,便決心付諸行動。此時葵姬照例沉默寡言,任公子滿腹心事,不與他說話。源氏公子急欲離去。便對她說道:「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辦,今天非回二條院不可,我去去就來。」便悄悄走了出來,連侍女們都不曾察覺。他走到自己房間裡,換上便服,但叫惟光一人騎馬跟隨,徑直向六條去了。
到了六條院那邸宅,一僕人不知底細,前來開門。車子很快進了院子。惟光下得車來,上前敲房間的門,又咳嗽幾聲。少納言乳母聽出他的聲音,便起身開門。惟光對她說道:「源氏公子來了。」乳母說:「姑娘正在睡呢!半夜三更到此,是順路來訪吧?」源氏公子說道:「小姑娘明朝就要啟程,趁現在還未離去,我對她說句話。」少納吉乳母笑道:「有什麼要緊話呢?想必她會樂意回答你的!」源氏公子便往內室走去,少納言乳母慌了,忙道:「姑娘身邊還睡着幾個老婆子呢!」公子只管走進去,口中說道:「姑娘還沒睡醒麼?我來叫醒她。朝霧景緻奇好,可別辜負了良辰美景。」侍女們驚慌失措,喊不出聲來。
這紫兒睡得正香,源氏公子將她抱起。她揉了揉眼,從夢中醒來,心想:父親接我來了。源氏公子摸摸她的頭髮,說道:「紫兒,爸爸派我來接你了,走吧。」紫兒此時一見抱著自己的是外人,立時慌了,恐怖之極。源氏公子對她道:「不要怕!我也與你爸爸一樣呀!」便抱了她出來。惟光和少納言乳母等人皆神色大變:「這是幹什麼呀?」公子答道:「我因故不便常來探望她,因此想將她接到一個安樂可靠的地方去。不料此番用意屢遭拒絶。如若她遷居到父親那邊去,今後就更不便去那裡探望了,故今有此舉。快來一個人與她同去吧。」少納言乳母狼狽不堪,欲加阻攔:「今日的確不便。她父親就要來接她,到時叫我如何交待?公子稍等,老天有眼,你們緣份若深,日後自有機會。現在如此唐突,叫我們作下人的為難。」公子不耐煩,說道:「算了,侍者之事以後再說吧。」忙叫人將車子趕到廊下來。侍女們都被嚇壞了,驚叫道:「可如何是好?」紫兒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少納言乳母見事已至此,只得帶上昨夜替姑娘縫好的衫子,自己匆忙換件衣服,隨紫兒去了。


  
不多時,車子便到得二條院西殿前。此時天尚未破曉。源氏公子將紫兒輕輕抱下車來。少納言乳母說道:「我似在夢中呢。怎會如此?」便不欲下車。公子對她道:「姑娘已經來了,你若要回去,隨你罷了。」少納言乳母毫無辦法,只得下車。此事彷彿突從天降,她驚懼之極,心中忐忑不安,想道:‘字情到這般地步,如何與紫兒的父親交待?姑娘前途怎樣呢?只可惜命苦,早早沒了外婆與親娘!想到此,乳母淚流如注,但想起今日初來乍到,諱忌哭泣,便強力忍住。


  
此西殿平日少用,故屋內陳設簡陋。源氏公子吩咐惟光叫人取來帳幕與屏風,佈置一番。將帳屏的垂布放下,鋪好席位,應用傢具一併安置妥當,又命將東殿的被縟取來。就寢之時,紫兒四肢發抖,心中恐懼,不知源氏公子意欲何為。總算忍住,不曾哭出聲來,只是一個勁道:「我要跟少納言媽媽睡。」公子便開導道:「姑娘不小了,今後不該跟乳母睡了。」這孩子傷傷心0地啼哭着睡了。少納言乳母又哪裡睡得着,只顧茫然落淚。天色微明之時,她環視四周,便覺目眩神移。但見宮殿的構造與裝飾富麗堂皇,庭中的鋪石像寶玉一般光亮剔透。而自己服飾簡陋,未免有些自慚形穢。西殿原供接待不大親近的客人住宿之用,因此只有幾個男仆在帝外伺候。他們見昨夜有女客來臨,便紛紛議論:「此為何等樣人?一定受主人特別寵愛吧。」
源氏公子起身時已日上三竿。盥洗用具與早膳也于此時送來。他吩咐道:「此處沒有侍女,甚為不便。今晚叫幾個適合的來此伺候。」又叫人到東殿去喚了四個年幼可愛的女童來與紫兒作伴。
此時紫兒裹了源氏公子的衣衫,睡得正酣,卻被公子叫醒。只聽公子說道:「我非輕薄少年,真心關懷於你,你怎能對我心生厭惡?女孩子要心地柔順才是。」紫兒的容貌,近看更覺清麗。源氏公子勸導她,親切與她交談。又叫人從東殿給她拿來許多好看的圖畫和玩具,作出種種遊戲給她看。紫兒心中漸漸高興,從床上起來。她身着家常的深灰色喪服,嬌憨可愛,不時無邪發笑。源氏公子看見,‘也不覺笑了。源氏公子到東殿去時,紫兒走到簾前,隔簾觀賞庭中的花水池塘。但見草木花卉,經霜色變,如在畫中。從前不曾見得的四位、五位的官員穿著紫袍、紅施于花木之間往來不絶。還有室內屏風上好看的圖畫,趣味盎然,忘卻了一切憂愁。
此後兩三日,源氏公子不入宮去,只一心與紫兒玩耍,因此很快熟悉起來。他寫字、畫畫與她看,以此作為她的習字帖與畫帖。他寫畫盡皆精美,其中一張寫得一曲古歌:「不識武藏野,聞名亦可愛。只因生紫草,常把我心牽。」寫於紫色紙上,筆致異常秀美。紫兒將它拿在手裡,只見一旁尚有幾行小字:
「既慕武藏野,何須不堪行。我心傳紫草,稚子亦可親。」源氏公子說道:「你也寫一張試試看。」紫兒笑着,仰望公子道:「我怕寫不好呢!」神情嬌羞可愛。公子一見,不由笑道:「寫不好便不寫嗎?有我教你呢。」她便轉向一旁去寫了。握筆與運筆的姿勢,孩子氣十足,但叫公子無比憐愛。不一會,只聽得紫兒說:「寫差了!」羞羞的欲將紙藏起來。源氏公子急忙搶過。但見上面寫着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