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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62


作者:紫式部
頁數:162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62,共181。
暮色既深,皓月當空。浮舟回想那夜于對岸見到殘月時的光景,眼淚簌簌下落,心想自己實在荒唐。乳母又前去將老尼並君叫來,三人共敘往事。並君言及已故大女公子,盛讚她修養功夫頗深,一切應有之事,考慮得井井有條。豈知她卻青春夭逝了。又說道:「倘大小姐在世,定與二小姐一樣,作了高貴夫人,與你常相交往。你使木會再受孤寂之苦,幸福無比了。」常陸守夫人暗想:「浮舟本與她們是親姐妹呢。一旦宿運亨通,心隨人願,一定不會遜色于她們。」便對非君說:「我多年為她操勞,直到如今方稍許放心。日後她遷至京都,我們便不會常來此地了,故今天相聚于此,大家隨意談些舊事吧!」並君道:「我等出家之人,總以為常來小姐處不吉利,故末時常得見。如今她將遙遷至京都,我倒有些戀戀難捨呢。此等偏荒之地怎可久居,能入居京都乃小姐福份,那勇大將,不僅身份高貴,品性亦甚高雅寬厚,實乃世人少有。僅憑他找尋小姐那番苦心,足見其誠心至深了。我早已對你提及過,沒錯吧!」常陸守夫人道:「日後雖難以預料,但如今大將確實一往情深,摯愛着她。還得感激你老人家的功勞。承蒙旬親王夫人愛憐,我們亦當感謝。僅因偶然變故,几乎讓她流離失所,實甚惋惜。」老尼姑笑道:「匈親王貪戀女色,甚是討厭。他家那幾位青年待文正暗暗叫苦呢。大輔姐之女右近對我道:『親王雖較賢良,是位好主子,惟有那件事讓人嫌恨。倘為夫人得知,還要怪怨我們輕狂,實在真想不通。」』常陸守夫人道:「唉,想來實叫人後怕。黃大將更有皇上的女兒為妻。但好在浮舟與公主關係不甚親密。今後不論好壞如何,僅得聽天由命了。苦再次見到匈親王,發生有辱顏面的事,那時木管我有多麼悲傷,恐也難.見到我的浮舟了!」浮舟聽了二人的談話,頓覺肝膽俱裂。她想:「倒不如死了乾淨。若那醜聞傳出,我還有何臉面留存於世?」此時在外宇治川水洶湧澎湃,其聲淒厲悲切。常陸守夫人嘆道:「如此駭人的水聲,我尚未聽到過,果真此地不宜久居。蒸大將怎捨得讓浮舟獃子此處呢?」她不免暗自欣喜。於是眾人又談及自古以來這河水造成的災難。一侍女道:「前不久,此處一船伕的小孫子,划船時不慎便掉進河裡淹死了!這條河裡淹死的人向來很多。」浮舟想道:「倘我也投身河中,如那小孩子一樣被河水沖走。雖會引得不少人悲傷思念,但悲悼之情是短暫的。而我若存活于此世閙出醜聞來,必定遭人輕視和恥笑,這種痛苦才永無休止啊!」如此想來,千般恥辱,萬般愁悵,一死則可全部消除。然轉念一想,又甚覺悲傷。她想起母親對她的百般牽掛與擔憂,更是心如刀絞。母親見她萎靡不振,面容消瘦,異常心疼。便吩咐乳母道:「你且去找個地方,替她祈禱健康。還須祭祖神佛,進行技楔。」她們萬沒料到她正企圖「拔換洗手川」④徒然于那邊忙碌操心。母親又對乳母道:「看來侍女少了些,還須找幾位。剛來的不宜帶入京都。那些出身高貴的女子,儘管寬厚仁愛,若發生爭寵之事,一樣會導致兩邊侍女亦發生糾葛。鑒於此,你須慎重選擇,萬勿大意。」她極為周全地料理着,又道:「不知那邊產婦何等情況了,我得即刻回去看看。」浮舟極度憂傷,今日一別,恐再也見不到母親了,便央求道:「望母親帶女兒回去暫住幾回吧,女兒心境惡劣,一刻也不能離開母親。」她依依難捨。母親答道:「我同樣捨不得你,只是那邊極為嘈雜。你眾侍女去了那兒,地方狹窄得很,縫紉之類極不方便。別害怕!即便你至遼遠的『武生國府』,我亦會設法來看你。我身份卑微,處處都要受到羞辱,真是可憐呀!」說罷淚流滿面。
秦大將今天探得音訊。他悉聽浮舟玉體欠佳。甚為掛念,故寫信來探問。他在信中說道:「本欲親臨宇治,傾述相思之苦,無奈萬事纏身,推卸不得,至今未能如願。你進京之日愈近,我企盼之心愈苦。」匈親王因昨日本得到浮舟回覆,今日又寫了信來,其中道:「你為何猶豫不定?我甚是擔憂你『隨風飄泊去』,六神無主了。」信仍較長。兩家使者常于此相逢,且曾會過面,故彼此熟識。今日二人又湊到了一起。黃大將的隨從問道:「你老兄為何常來此地呀?」旬親王的使者答道:「我特來拜訪一位朋友的。」燕大將的隨從道:「訪問朋友,豈須親自帶上情書⑤來麼?何必隱瞞實情呢?」那人只得回答:「實不相瞞,本是出雲權守時方的,要我轉交與此處一位侍女。」董大特的隨從見他說話前後矛盾,頗覺奇怪。欲于此處弄個水落石出,又有些不妥,便分手回京去了。秦大將的隨從頗有心計,人了京都,遣身邊一童子悄悄跟着那人,看他到底回到哪家府上。童子回來報道:「他到匈親王家中,將信交給了式部少輔。」匈親王的使者卻很蠢笨,不知行蹤已被人追查,以致被素大將的隨從看出底細,實甚惋惜。那隨從回至三條院,正逢大將出門,他便叫一家臣轉交回信。當日明石皇后返六條院省親,故蒸大將穿著官飽前往迎候,前驅極少。那隨從將回信交付與家臣時,低聲說道:「我遇見一樁怪事,欲查明底細,故此時方回來。」袁大將隱約聽見,從車中出來時便向隨從問道:「何等怪事?」隨從覺此處不便講,便默默站立於一側。戴大將知其必有緣由,亦不再追問,乘車而去了。


  
近來明石皇后甚感不適,倒無特別重病。眾皇儲及公卿大夫紛紛前往探視,一時殿內極為嘈雜。大內記道定擔任內務部政務,因公事繁忙,來得較遲。他正設法將宇治的覆信呈交給旬親王。匈親王來到侍女值事房,將他喚至門口,急着拿到信。恰逢章大將從裡面來,瞥見他躲在房裡讀信,想道:「定是封不同尋常的情書吧!」好奇心頓起,他便躲在那兒窺視。匈親王一時顧不了其他,雙手展開粉紅色信紙,甚是專注。此時夕霧左大臣亦正好出來,將經過傳文值事房。袁大將即刻走出紙隔扇門口,故意咳嗽,以提醒他,告知左大臣來了。匈親王隨即藏起了信。左大臣正探頭往屋內探望,匈親王大驚失色,忙以整理身上衣帶作掩飾。左大臣對他道:「皇后此病雖長時不會復發,但仍讓人擔心。你即刻派人去將比睿山住持增請來吧,我須即刻回去一下。」說罷匆匆離去了。夜半時分,眾人方從皇后禦前退出。左大臣叫旬親王當先,帶了眾星子、公卿大夫及殿上人等回至自己私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