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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P 224


作者:歸有光等
頁數:224 / 257
類別:古典散文

 

明代散文

作者:歸有光等
第224,共257。
[22]昭南女弟:作者的妹妹夏惠吉,號昭南。[23]新婦:這裡指作者的妻子。雄:男孩。[24]置後:抱養別人的孩子為後嗣。
[25]會稽大望:這裡指夏姓大族。古代傳說,夏禹曾會諸侯于會稽。於是後來會稽姓夏的人就說禹是他們的祖先。[26]零極:零落到極點。
[27]西銘先生:張溥,別號西銘。明末文學家,復社的領袖。死於崇禎十四年1641,無後,次年由錢謙益等代為立嗣。錢謙益後來投降了清朝。
人們認為這有損張溥的名節。[28]「大造」兩句:大造:造化,指天。茫茫:不明。這兩句說,如果上天不明,讓明朝滅亡了,那麼即使自己有後,也會被殺,終歸無後。


  
[29]「有一日」四句:中興再造:指明朝恢復。廟食:指鬼神在祠廟裡享受祭祀。麥飯豚蹄:指簡單的祭品。餒鬼:挨餓的鬼。
意思是:將來如果明朝恢復,自己為抗清而死,縱或無後,也將萬古千秋地受人祭祀,何止像普通人那樣只享受簡單有祭品,不會做餓死鬼呢?[30]文忠:夏允彞死後,南明魯王謚為文忠公。冥冥:陰間。誅殛:誅殺。頑嚚yín:愚頑而多言不正的人。
[31]「二十年後」二句:意思是如果死後再度為人,那麼二十年後,還要與父親在北方起兵反清。[32]武功甥:作者姐姐夏淑吉的兒子侯檠,字武功。大器:大材。[33]寒食盂蘭:寒食:這裡指清明節,是人們上墳祭祖的時節。
盂蘭:舊俗的農曆七月十五日燃燈祭祀,「超度鬼魂」,稱盂蘭盆會。[34]若敖之鬼:沒有後嗣按時祭祀的餓鬼。若敖:若敖氏,春秋時楚國公族名。這一族的後代令尹子文看到族人子越椒行為不正,估計他可能會給整個家庭帶來災難,臨死前,對族人哭着說:「鬼猶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
」後來,若敖氏終於因為越椒判楚而被滅了全族。見《左傳.宣公四年》[35]結縭:代指成婚。[36]渭陽情:指甥舅之間的情誼。《詩經.秦風.渭陽》有「我送舅氏,曰至渭陽」句。


  
據說是寫晉公子重耳出亡,秦穆公收容他做晉君。送他歸國時,他的外甥康公送他到渭水之陽,作詩贈別。後世遂用渭陽比喻甥舅。[37]將死言善:《論語.泰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38]太虛:天。[39]「大道」句:依照道家的說法,人本來是從無而生,死後又歸於無。[40]敝屣:破草鞋。[41]氣:正義之氣,激:激發。
[42]「緣悟」句:因為明白了天意與人事的關係。
譯文:
不孝完淳而今死了!以身體奉獻給父親,不能再以身體來報答母親了。
自從父親離我而去,悲痛地過去了兩個年頭。怨恨慘痛越積越深,歷盡了艱難辛苦。本來希圖重見天日,以報大仇,使死者得到贈恤,生者獲得榮耀,向九泉之下的父親報告我們的成功。無奈上天不保佑我們,把災禍集中于先朝,一支軍隊剛一起來,就立即被粉碎。
去年的義舉,我已自以為非死不可,誰知當時不死,卻死於今天!短短地延續了兩年的生命,卻沒有一天得以孝養母親。以致尊貴的慈母託身于空門,生母則寄生在異姓之家。一門漂泊,活着不能相互依靠,有人死了也不能相互安慰,我今日又奄忽先赴九泉,不孝之罪的深重,連上天都已知曉了。
唉!兩位母親都健在,下面又有妹妹、女兒,家運衰敗,並無兄弟。我死了並不足惜,我所哀痛不已的,是家庭的眾多人口今後怎麼生活。雖然如此,但是,就這樣吧!我的身體是父親遺給我的,我的身體是為國君所用的,為父為君而死,又哪裡是辜負兩位母親呢?但尊貴的慈母對我愛護備至,教我學禮習詩,十五年來從未改變,嫡母如此慈愛恩惠,千百年來所少有。大恩未曾報答,使我悲痛到了極點!——現在我只得把尊貴的慈母託付給義融姊,把生母託付給昭南妹了。
我死之後,如果妻子能得到一個遺腹子,那就是家門的幸運。如果不然,千萬不要另立後嗣。會稽的大望族至今如此零落已極。節義文章象我父子這樣的有幾個呢?象西銘先生那樣地立一個不肖的後嗣,為旁人所詬罵譏笑,還不如不立為好!唉!天地是無窮無盡的,家族卻不可能永遠綿延不絶。
有一日朝廷中興重建,那麼,我們就能千百年地在廟中接受祭祀、供養,又哪裡只是享受麥飯豚蹄,不至成為餓鬼而已呢?如果有人妄言另立後嗣,我與父親在冥中一定要誅殺這個頑固愚蠢之人,決不饒恕他!
兵戈遍佈天地,我死之後,戰亂不會有停止之日。兩位母親請好好保重玉體,不要再把我掛在心裡。二十年之後,我跟父親將要掃平北方邊境!不要悲傷,不要悲傷!我所囑託的話,千萬不要違背。武功甥是未來大有成就的人物,家裡的事都交託他。
寒食節和七月十五,以一杯清酒,一盞寒燈來供我,使我不至于成為無人祭祀的餓鬼,我的願望就已達到了。
妻子與我成婚二年以來,賢孝素來為人所深知,武功甥為我好好地看待她,這也是武功甥的渭陽之情!
語無倫次,而這都是將死之時的肺腑之言。悲痛,太悲痛了!但是,人有哪個是不死的呢?貴在死得其所。父親能成為忠臣,兒子能成為孝子。含笑歸天,完成我的分內之事。
從佛教的原理來說,一切事物本都未嘗生存,我把自己的身體看得象破舊的鞋子一樣地不足珍惜。我只是為剛正之氣所激,因而懂得了天人之理。十七年來只是一場惡夢,報仇在於來世。我的神魂將遨遊于天地之間,我對一切都毫無愧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