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明儒學案    P 443


作者:黃宗羲
頁數:443 / 462
類別:中國哲學

 

明儒學案

作者:黃宗羲
第443,共462。
佛氏心無其心,不得不以天地萬物為心;物無其物,不得不以心為天地萬物。正如鏡中花,用無其用,體非其體。

性即理也,理無往而不在,則性亦無往而不在。



  
心中無一事,浩然與天地同流。

觀春夏秋冬,而知天之一元生意,周流而無間;觀喜怒哀樂,而知人之一元生意,周流而無間。為學亦養此一元生生之氣而己。或曰:「未免間斷耳。”先生曰:“有三說足以盡之:一、本來原無間斷,二、知間斷即禪續,三、此間斷又從何來?學者但從第三句做工夫,方有進步。」

學不外日用動靜之間,但辨真與妄耳。或問:「如何為真?”先生曰:“對妻子如此說,對外人卻不如此說;對同輩如此說,對仆隷卻不如此說。即所謂不誠無物,不可以言學。」

世之遠人以為道者,以道為一物,必用吾力以求之,故愈求愈遠。其實揖讓進退之間,作止語默之際,無非道體之流行。反之即是,又多乎哉?

問:「所存自謂不差,而發之不能無過,何也?”曰:“仍是靜存之中差耳。此中先有罅隙,而後發之日用之間,始有過不及之事。事豈離心而造者?故學者不必求之行事之着,而止求之念慮之微。一言以蔽之曰誠而已矣。」

心只有人心,而道心者,人之所以為心也;性只有氣質之性,而義理之性者,氣質之所以為性也。

問:「萬物皆備之義”。曰:“纔見得有個萬物,便不親切,須知盈天地間,無所謂萬物者。萬物皆因我而名,如父便是我之父,君便是我之君,類之五倫以往,莫不皆然。然必實有孝父之心,而後成其為我之父,實有忠君之心,而後成其為我之君,此所謂反身而誠。

至此纔見得萬物非萬物,我非我,渾成一體,此身在天地間,無少欠缺,何樂如之?」

羲問:「孔明、敬輿、希文、君實,其立心制行,儒者未必能過之,今一切溝而出之於外,無乃隘乎?”先生曰:“千聖相傳,止此一 ,學者視此一 為離合,所謂『道心惟微』也。如諸公,豈非千古豪傑?但於此一 不能無出入,於此而放一頭地,則雜矣。與其雜也,寧隘。」


  

先生題魏忠節公主,羲侍先生於舟中。陳幾亭以《與紹守書》呈先生。先生覽畢付羲。其大意謂:「天下之治亂在六部,六部之胥吏盡紹興。

胥吏在京師,其父兄子弟盡在紹興,為太守者,苟能化其父兄子弟,則胥吏亦從之而化矣。故紹興者,天下治亂之根之本也。」羲一笑而置之,曰:「迂腐。」先生久之曰:「天下誰肯為迂腐者?」羲惕然,無以自容。

心須樂而行惟苦,學問中人無不從苦處打出。

道非有一物可名,只在行處圓滿。

張二無從事主靜之學,請正。先生曰:「心無分於動靜,故學亦無分於動靜。若專求靜,便坐喜靜惡動之病,非體用一原之學也。”二無曰:「讀先生《人譜》,而知《損》、《益》二卦,學者終身用之不盡。」先生曰:「不然。要識乾元,不識乾元,則心無主宰,即懲窒遷改,未免以後起為功,豈能直達本原乎?」二無竦然曰:“此元公以後,久默之旨。」

祝淵苦游思雜念,先生曰:「學者養心之法,必先養氣,養氣之功,莫如集義。自今以往,只事事求慊於心,凡閒勾當、閒話說,概與截斷,歸併一路,游思雜念,何處可容?」

今人讀書,只為句句明白,所以無法可處;若有不明白處,好商量也。然徐而叩之,其實字字不明白。

世言上等資質人,宜從陸子之學;下等資質人,宜從朱子之學。吾謂不然。惟上等資質,然後可學朱子,以其胸中已有個本領,去做零碎工夫,條分縷析,亦自無礙。若下等資質,必須識得道在吾心,不假外求,有了本領,方去為學,不然只是向外馳求,誤卻一生矣。

祝淵言立志之難。先生曰:「人之於道,猶魚之於水,魚終日在水,忽然念曰:『吾當入水。』躍起就水,勢必反在水外。賢今何嘗不在道中?更要立志往那處求道?若便如此知得,連『立志』二字也是贅。」

先生語葉敦艮曰:「學者立身,不可自放一毫出路。」

問:「改過先改心過否?”曰:“心安得有過?心有過,便是惡也。」

吾人只率初念去,便是孟子所以言本心也。初念如此,當轉念時,復轉一念,仍與初念合,是非之心,仍在也。若轉轉不已,必至遂其私而後已,便不可救藥。

知行兩字,總是此心中做手名目,學以求此心,更無知行可說。

先生謂祝淵曰:「人生末後一着,極是要緊。盡有平日高談性命,臨岐往往失之。其受病有二:一是偽學,飾名欺世,原無必為聖賢之志,利害當前,全體盡露。又有一種是禪學,禪家以無善無惡為宗旨,凡綱常名教,忠孝節義,都屬善一邊,指為事障、理障,一切掃除,而歸之空。

故惑世害道,莫甚于禪。昔人云:能盡飲食之道,即能盡生死之道,驗之日用之間,順逆之來,夢寐之際,此心屹然不動,自然不為利害所奪矣。惟其平日『無終日之間違仁』,故能『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工夫全在平日,不可不兢兢也。」

易簀語

為學之要,一誠盡之矣,而主敬其功也。敬則誠,誠則天,若良知之說,鮮有不流於禪者。

常將此心放在寬蕩蕩地,則天理自存,人欲自去矣。

日來靜坐小菴,胸中渾無一事,浩然與天地同流,不覺精神困憊。蓋本來原無一事,凡有事皆人欲也,若能行所無事,則人而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