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唐詩鑑賞下    P 145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45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45,共171。
唐朝自肅宗以後,河西、隴右一帶長期被吐蕃所占。宣宗大中五年(851)沙州民眾起義首領張議潮,在出兵收取瓜、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後,派遣其兄張議潭奉沙、瓜等十一州地圖入朝,宣宗因以張議潮為歸義軍節度使;大中十一年,吐蕃將尚延心以河湟降唐,其地又全歸唐朝所有。自此,唐代西部邊塞地區才又出現了一度和平安定的局面。本詩的寫作背景大約是在上述情況之後。

詩篇一展開,呈現在讀者面前的就是一幅邊塞軍旅生活的安寧圖景。首句「調角斷清秋」,「調角」即吹角,角是古代軍中樂器,相當於軍號:「斷」是盡或占盡的意思。這一句極寫在清秋季節,萬里長空,角聲迴蕩,悅耳動聽。而一個「斷」字,則將角聲音韻之美和音域之廣傳神地表現出來:「調角」與「清秋」,其韻味和色調恰到好處地融而為一,構成一個聲色並茂的清幽意境。這一句似先從高闊的空間落筆,勾勒出一個深廣的背景,渲染出一種宜人的氣氛。次句展現「徵人」與「戍樓」所組成的畫面。你看那徵人倚樓的安閒姿態,多象是在傾聽那悅耳的角聲和欣賞那迷人的秋色呵!不用「守」字,而用「倚」字,微妙地傳達出邊關安寧、徵人無事的神旨。



  
頷聯「春風對青塚,白日落梁州」,「春風」,並非實指,而是虛寫。「青塚」,是漢朝王昭君的墳墓。這使人由王昭君和親的事蹟聯想到目下邊關的安寧,體會到民族團結正是人們長期的夙願,而王昭君的形象也會象她墓上的青草在春風中搖蕩一樣,長青永垂。「梁州」,當指「涼州」。唐梁州為今陝西南鄭一帶,非邊地,而曲名《涼州》也有作《梁州》的,故雲。涼州,地處今甘肅省內,曾一度被吐蕃所占。王昭君的墓在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南,與涼州地帶一東一西遙遙相對。傍晚時分,當視線從王昭君的墓地又移到涼州時,夕陽西下,餘輝一片,正是一派日麗平和的景象。令人想見,即使在那更為遙遠廣闊的涼州地帶,也是十分安定的。

頸聯「大漠無兵阻,窮邊有客遊」,「大漠」和「窮邊」,極言邊塞地區的廣漠;而「無兵阻」和「有客遊」,在「無」和「有」、「兵」和「客」的對比中,寫明邊關地區,因無蕃兵阻撓,所以才有遊客到來。這兩句對於前面的景物描寫起到了點化作用。

末聯兩句「蕃情似此水,長願向南流」,運用生動的比喻,十分自然地抒寫出了作者的心願,使詩的意境更深化一步。「此水」不確指,也可能指黃河。詩人望着這滔滔奔流的河水,思緒聯翩。他想:蕃情能象這大河一樣,長久地向南流入中原該多好啊!這表現出詩人渴望民族團結的願望。

全詩抒寫詩人于邊關的所聞、所見、所望、所感,意境高闊而深遠;氣韻直貫而又有抑揚頓挫;運筆如高山流水,奔騰直下,而又迴旋跌宕。正如俞陛雲在《詩境淺說》中所說:「此詩高視闊步而出,一氣直書,而仍頓挫,亦高格之一也。」

(陶光友)

河湟舊卒

河湟舊卒



  
張喬

少年隨將討河湟,頭白時清返故鄉。

十萬漢軍零落盡,獨吹邊曲向殘陽。

湟水源出青海,東流入甘肅與黃河匯合。湟水流域及與黃河合流的一帶地方稱「河湟」。詩中「河湟」指吐蕃統治者從唐肅宗以來所進占的河西隴右之地。宣宗大中三年(849),吐蕃以秦、原、安樂三州及石門等七關歸唐;五年,張義潮略定瓜、伊等十州,遣使入獻圖籍,於是河湟之地盡復。近百年間的戰爭給人民造成巨大痛苦。此詩所寫的「河湟舊卒」,就是當時久戍倖存的一個老兵。詩通過這個人的遭遇,反映出了那個動亂時代的影子。

此詩敘事簡淡,筆調亦閒雅平和,意味很不易一時窮盡。首句言「隨將討河湟」似乎還帶點豪氣;次句說「時清返故鄉」似乎頗為慶幸;在三句所謂「十萬漢軍零落盡」的背景下尤見生還之難能,似乎更可慶幸。末了集中為人物造象,那老兵在黃昏時分吹笛,似乎還很悠閒自得呢。

以上說的都是「似乎」如此,當讀者細玩詩意卻會發現全不如此。通篇詩字裡行間、尤其是「獨吹邊曲向殘陽」的圖景中,流露出一種深沉的哀傷。「殘陽」二字所暗示的日薄西山的景象,會引起一位「頭白」老人什麼樣的感觸?那几乎是氣息奄奄、朝不慮夕的一個象徵。一個「獨」字又交代了這個老人目前處境,暗示出他從軍後家園所發生的重大變故,使得他垂老無家。這個字几乎抵得上古詩《十五從軍征》的全部內容:少小從軍,及老始歸,而園廬蒿藜,身陷窮獨之境。從「少年」到「頭白」,多少年的殷切盼望,俱成泡影。

而此人畢竟是生還了,而更多的邊兵有着更其悲慘的命運,他們暴骨沙場,是永遠回不到家園了。「十萬漢軍零落盡」,就從側面落筆,反映了唐代人民為戰爭付出的慘重代價,這層意思卻是《十五從軍征》所沒有的,它使此絶句所表達的內容更見深廣。這層意思通過倖存者的傷悼來表現,更加耐人玩味。而這傷悼沒明說出,是通過「獨吹邊曲」四字見出的。邊庭的樂曲,足以勾起征戍者的別恨、鄉思,他多年來該是早已聽膩了。既已生還故鄉,似不當更吹。卻偏要吹,可見舊恨未消。這大約是回家後失望無聊情緒的自然流露吧!他西向邊庭(「向殘陽」)而吹之,又當飽含對於棄骨邊地的故人、戰友的深切懷念,這又是日暮之新愁了。「十萬漢軍零落盡」,而倖存者又陷入不幸之境,則「時清」二字也值得玩味了,那是應加上引號的。

可見此詩句意深婉,題旨與《十五從軍征》相近而手法相遠。古詩鋪述豐富詳盡,其用意與好處都易看出;而「作絶句必須涵括一切,籠罩萬有,着墨不多,而蓄意無盡,然後可謂之能手,比古詩當然為難」(陶明濬《詩說雜記》),此詩即以含蓄手法抒情,從淡語中見深旨,故能短語長事,愈讀愈有味。

(周嘯天)

下第後上永崇高侍郎

下第後上永崇高侍郎

高蟾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

關於此詩有一段本事,見《唐才子傳》:「(高蟾)初累舉不上,題詩省牆間曰:」冰柱數條搘白日,天門幾扇鎖明時。陽春發處無根蒂,憑仗東風次第吹‘,怨而切。是年人論不公,又下第。上馬侍郎雲(詩從略)。“晚唐科舉場上弊端極多,詩歌中有大量反映,此詩就是其中著名的一首。

唐代科舉尤重進士,因而新進士的待遇極優渥,每年曲江會,觀者如雲,極為榮耀。此詩一開始就用「天上碧桃」、「日邊紅杏」來作比擬。「天上」、「日邊」,象徵著得第者「一登龍門則身價十倍」,地位不尋常:「和露種」、「倚雲栽」比喻他們有所憑恃,特承恩寵:「碧桃」、「紅杏」,鮮花盛開,意味着他們春風得意、前程似錦。這兩句不但用詞富麗堂皇,而且對仗整飭精工,正與所描摹的得第者平步青雲的非凡氣象悉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