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唐詩鑑賞下    P 150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50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50,共171。
自沙縣抵龍溪縣,值泉州軍過後,村落皆空,因有一絶

自沙縣抵龍溪縣,值泉州軍過後,村落皆空,因有一絶



  
韓偓

水自潺湲日自斜,盡無鷄犬有鳴鴉。

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空見花。

這首詩寫於唐亡後不久後樑開平四年(910)。詩題中的沙縣、龍溪縣、泉州均在今福建境內。詩中所描寫的「千村萬落如寒食」的荒涼景象,就是作者從沙縣到龍溪縣的沿途所見。

杜甫的名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寫的是安史之亂時國家殘破的景象。這首詩的立意與此相仿,不過他寫的不是「國破」,而是「村破」,寫的是泉州軍洗劫農村造成人煙絶滅的荒涼蕭條景象。

過去有人評註杜甫上述兩句詩說:「『山河在』,明無餘物矣。『草木深』,明無人矣。」認為詩的可貴之處,是「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象杜詩這樣只說「有」什麼,不說「無」什麼,確實使詩含蓄蘊藉,藝術手腕確實高明。而韓偓這首詩同時寫「有」又寫「無」,以「有」襯「無」,卻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詩人沿途看到的村莊「有」什麼呢?「有鳴鴉」:「無」什麼呢?「無鷄犬」。能「見」到的是什麼呢?是「花」:「不見」的又是什麼呢?是「人煙」。這樣,一「有」,一「無」,一「見」,一「不見」,就把「千村萬落如寒食」的荒涼破敗的慘象,繪製成一幅具體形象的藝術畫面,活脫脫地展現在人們眼前。襯托是個很好的藝術手法。以醜襯美,美者更美;以動襯靜,靜者更靜;同樣,以「有」襯「無」,也可以使「無」更顯得一無所有,如果說,我們從杜詩可以看出含蓄之美,那麼,我們從韓詩則可以看出襯托之妙。

古代不少詩人愛用「自」、「空」二字,常把這兩個字用在同一聯的上下句形成對仗,例如「山鶯空曙響,隴月自秋暉」(何遜《行經孫氏陵》),「過春花自落,竟曉月空明」(許渾《旅夜懷遠客》),「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杜甫《蜀相》),等等。韓詩也用了這兩個字,可是用法別緻,另具一種韻味。他似乎覺得用一個「自」字份量還不夠,所以在首句一連用了兩個「自」字。他又並不把「自」與「空」對仗,他不是在第二句,而是在末句才用了個「空」字。「水自潺湲日自斜」這兩個「自」字,和「不見人煙空見花」的「空」字,遙相呼應,表現出當時農村的一切都是自生自滅,無人問津,空空蕩蕩,一派荒涼。這樣,既把「千村萬落如寒食」的悲慘景象展現了出來,同時也把詩人對泉州軍暴行的憤懣之情含蓄不露地表達了出來。薛雪在《一瓢詩話》中稱讚杜甫善用「自」字,他在列舉了杜詩「村村自花柳」等一連串運用「自」字的詩句之後說:「下一『自』字,便覺其寄身離亂、感時傷事之情,掬出紙上。」我們讀韓偓這首詩中的「自」字、「空」字,也是能感受到詩人的「感時傷事之情」的,儘管它寓情於景,思想傾向含蓄不露。

韓偓愛花成癖,在他現存的詩集中,專門以花為題的如《梅花》、《惜花》、《哭花》等就有十多首。但是,他在寫上面這首詩時,卻全然沒有賞花的情致。因為花同人比起來,總還是人更能引起詩人的關注。「不見人煙」了,哪還有心思賞花呢?「空見花」的「空」字,就明顯地流露了他對「不見人煙」的悵惘、感傷之情。

這首詩比較深刻地揭露了軍閥的罪惡行徑,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唐末動亂的黑暗現實,具有一定的社會意義。


  

(賈文昭)

深院

深院

韓偓

鵝兒唼喋梔黃嘴,鳳子輕盈膩粉腰。

深院下簾人晝寢,紅薔薇架碧芭蕉。

韓偓用一支色彩濃重的畫筆寫景詠物,創作出不少別開生面的作品。《深院》是其中之一。由為大自然山川的渾灝的歌詠,轉入對人的居住環境更為細膩的描寫,似乎標誌寫景詩在唐末的一個重要轉機。從此以後,我們就要聽到許多「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歌唱了。

「深院」之「深」,似乎不僅是個空間的觀念,而且攸關環境氣氛。一般說,要幽才能「深」,但詩人筆下卻給我們展示了一幅閙春的小景:庭院內,黃嘴的鵝雛在呷水嬉戲,美麗的蛺蝶在空中飛舞,紅色的薔薇花與綠色的芭蕉葉交相輝映……。作者運用「梔黃」、「膩粉」、「紅」、「碧」一連串顏色字,其色彩之繁麗,為盛唐詩作中所罕見。「梔黃」(梔子提煉出的黃色)比「黃」在辨色上更加具體,「膩粉」比「白」則更能傳達一種色感(膩)。這種對形相、色彩更細膩的體味和表現,正是韓詩一種特色。詩中遣詞用字的工妙不止於此。用兩個帶「兒」、「子」的綴化詞:「鵝兒」(不說鵝雛)、「鳳子」(不說蛺蝶),比這些生物普通的名稱更帶親切的情感色彩,顯示出小生命的可愛。「唼喋」(shà;zhá;煞扎)、「輕盈」一雙迭韻字,不但有調聲作用,而且兼有象聲與形容的功用。于鵝兒寫其「嘴」,則其呷水之聲可聞;于蛺蝶寫其「腰」,則其翩躚舞姿如見。末句則將「紅薔薇」與「碧芭蕉」並置,無「映」字而有「映」意。(一本徑作「紅薔薇映碧芭蕉」,則點明矣。)凡此種種,足見詩人配色選聲、鑄詞造句的匠心。

看到這樣一幅禽蟲花卉各得自在的妙景,真不禁要問一聲:「君從何處看,得此無人態」(蘇軾《高郵陳直躬處士畫雁二首》)了。但這境中真個「無人」?否,「深院下簾人晝寢」,人是有的,只不過未曾露面罷了。而正因為「下簾人晝寢」,才有這樣鵝兒自在、蛺蝶不驚、花卉若能解語的境界。它看起來是「無我之境」,但每字每句都帶有詩人的感情色彩,表現出他對這眼前景物的熱愛。同時,景物的熱閙、色彩的濃烈,恰恰反襯出庭院的幽靜冷落來。而這,才是此詩經得起反覆玩味的奧妙之所在。

這種熱烈的外觀掩飾不住內在的冷落的境界,反映出封建社會的衰落時代中知識分子的典型的心境。韓偓在唐末是一個有氣節操守的人,以不肯附「逆」而遭忌,在那種「桃源望斷無尋處」的亂世,這樣的「深院」似乎也不失為一個逋逃藪。我們不當只看到那美艷而平和的景緻,還要看到一顆並不平和的心。那「晝寢」的人大約是中酒而臥吧。也許,晏殊《踏莎行》的後半闋恰好是此詩的續境:「翠葉藏鶯,朱簾隔燕,爐香靜逐游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

(周嘯天)

安貧

安貧

韓偓

手風慵展八行書,眼暗休尋九局圖。

窗裡日光飛野馬,案頭筠管長蒲盧。

謀身拙為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

舉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齊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