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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55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55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55,共171。
從詩篇末尾的「湘江」看,這首詩寫在今湖南一帶。作者吳融是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唐昭宗時在朝任職,一度受牽累罷官,流寓荊南,本篇大約就寫在這個時候,反映了他仕途失意而又遠離故鄉的痛苦心情。詩歌借詠物托意,通篇扣住杜鵑鳥啼聲淒切這一特點,反覆着墨渲染,但又不陷于單調、死板地勾形摹狀,而能將所詠對象融入多樣化的情景與聯想中,正寫側寫、虛筆實筆巧妙地結合使用,達到「狀物而得其神」的藝術效果。這無疑是對寫作詠物詩的有益啟示。

(陳伯海)



  
途中見杏花

途中見杏花

吳融

一枝紅艷出牆頭,牆外行人正獨愁。

長得看來猶有恨,可堪逢處更難留!

林空色暝鶯先到,春淺香寒蝶未游。

更憶帝鄉千萬樹,澹煙籠日暗神州。

詩人漂泊在外,偶然見到一枝杏花,觸動他滿懷愁緒和聯翩浮想,寫下這首動人的詩。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是宋人葉紹翁《遊園不值》詩中的名句。杏花開在農曆二月,正是春天到來的時候,那嬌艷的紅色就彷彿青春和生命的象徵。經歷過嚴冬漫長蟄居生活的人,早春季節走出戶外,忽然望見鄰家牆頭上伸出一枝俏麗的花朵,想到春回大地,心情該是多麼欣喜激動!葉紹翁的詩句就反映了這樣的心理。可是吳融對此卻別有衷懷。他正獨自奔波于茫茫的旅途中,各種憂思盤結胸間,那枝昭示着青春與生命的杏花映入眼帘,卻在他心頭留下異樣的苦澀滋味。

他並不是不愛鮮花,不愛春天,但他想到,花開易落,青春即逝,就是永遠守着這枝鮮花觀賞,又能看得幾時?想到這裡,不免牽惹起無名的惆悵情緒。更何況自己行色匆匆,難以駐留,等不及花朵開盡,即刻就要離去。緣分如此短淺,怎不令人倍覺難堪?

由於節候尚早,未到百花吐艷春意濃的時分,一般樹木枝梢上還是空疏疏的,空氣裡的花香仍夾帶著料峭的寒意,蝴蝶不見飛來採蜜,只有歸巢的黃鶯聊相陪伴。在這種情景下獨自盛開的杏花,難道不感到有幾分孤獨寂寞嗎?這裡顯然融入詩人的身世之感,而杏花的形象也就由報春使者,轉化為詩人的自我寫照。

想象進一步馳騁,從眼前的鮮花更聯想及往年在京城長安看到的千萬樹紅杏。那一片蒙蒙的煙霞,輝映着陽光,瀰漫、覆蓋在神州(指中國)大地上,景象是何等絢麗奪目呀!浮現于腦海的這幅長安杏花圖,實際上代表着他深心憶念的長安生活。詩人被迫離開朝廷,到處飄零,心思仍然縈注于朝中。末尾這一聯想的飛躍,恰恰泄露了他內心的秘密,點出了他的愁懷所在。

詩篇借杏花托興,展開多方面的聯想,把自己的惜春之情、流離之感、身世之悲、故國之思,一層深一層地抒寫出來,筆法特別委婉細膩。晚唐詩人中,吳融作為溫(庭筠)、李(商隱)詩風的追隨者,其最大特色則在於將溫、李的縟麗溫馨引向了淒冷清疏的一路。本篇可以視為這方面的代表作。


  

(陳伯海)

登單于台

登單于台

張檳

邊兵春盡回,獨上單于台。

白日地中出,黃河天外來。

沙翻痕似浪,風急響疑雷。

欲向陰關度,陰關曉不開。

張賓早年曾游塞外,寫了不少邊塞詩。單于台,在今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西,相傳漢武帝曾率兵登臨此台。這首詩,描寫邊塞風光,語句渾樸,境界開闊,雖出於晚唐詩人之手,卻很有些「盛唐氣象」。

首聯是全詩總領。「春」字和「獨」字,看似出於無心,實則十分着力。春日兵回,邊關平靜無事,乃有登台覽物之逸興;雖曰春日,下文卻了無春色,更顯出塞外「無花只有寒」(李白《塞下曲》)的荒涼。獨上高台,凝思注目,突出詩人超然獨立的形象。

「白日地中出,黃河天外來。」一輪白日,躍出平地,寫它噴薄而上的動態;千里黃河,天外飛來,寫它源遠流長的形象:「白日」、「黃河」對舉,又在寥廓蒼茫之中給人以壯麗多彩的感覺。白日出於地中而非山頂,黃河來自天外而非天上,一切都落在視平綫下,皆因身在高台之上的緣故。

頸聯繼續寫景。兩句比喻,牢牢把握住居高臨下的特點:居高,所以風急,所以風如雷響,驚心動魄;臨下,才見沙痕,才見沙似浪翻,歷歷在目。不說「如雷」而說「疑雷」,傳神地寫出詩人細辨風聲的驚喜情態。而白日、黃河、沙浪、風聲,從遠到近,自下而上,構成一幅有色彩、有動態、有音響的立體圖畫,把邊塞風光,寫得勢闊聲宏,莽莽蒼蒼之至。尤其是「白日地中出,黃河天外來」一聯,語句渾樸,境界遼闊,學盛唐而能造出新境,很為後人激賞。

尾聯寫詩人從單于台上向北眺望陰山,那是漢代防禦匈奴的天然屏障。詩人很想到陰山那邊去看看,但見那起伏連綿的陰山,雄關似鐵,雖然天已大亮,門戶卻緊閉不開,無法通行啊!

詩人分明看到橫斷前路的不可踰越的阻障,於是,激越慷慨的高吟大唱,一變而為徒喚奈何的頽唐之音。詩到晚唐,縱使歌詠壯闊雄奇的塞外風物,也難得有盛唐時代那蓬蓬勃勃的朝氣了。

(趙慶培)

夏日題老將林亭

夏日題老將林亭

張檳

百戰功成翻愛靜,侯門漸欲似仙家。

牆頭雨細垂纖草,水面風回聚落花。

井放轆轤閒浸酒,籠開鸚鵡報煎茶。

幾人圖在凌煙閣,曾不交鋒向塞沙?

這首詩因頷聯兩句飲譽詩壇。據載,張檳在唐末中進士,做過櫟陽尉,後避亂於蜀。前蜀時,做金堂令。一日,後主王衍與徐太后游成都東門內的大慈寺(見《分類詩話》卷一),見壁上題有「牆頭雨細垂纖草,水面風回聚落花」,欣賞良久,詢問寺僧,知是張所作。於是賜霞光箋,並將召掌制誥。權臣宋光嗣以其「輕傲駙馬」,遂止。

據新舊《五代史》載,前蜀先主王建晚年多內寵,及病危,把持朝政的宦官、重臣,密謀「盡去建故將」。《成都縣誌》亦載:王建晚年,「多忌好殺,諸將有功名者,多因事誅之」。後主王衍即位後,其舊勛故老,皆棄而不任。由此看來,詩中「老將」的退隱是有其政治原因的。

首聯「百戰功成翻愛靜,侯門漸欲似仙家」,概括點出老將心境的寂寞及其門第的冷落。一個「翻」字,甚妙。老將有別于隱士,不應「愛靜」,卻「翻愛靜」:「侯門」與仙人的洞府有異,不應相似,偏「漸欲似」,這就把這位老將不同於一般的性格揭示出來。

頷聯、頸聯四句,作了具體刻畫。「牆頭雨細垂纖草」,「侯門」的圍牆,經斜風細雨侵蝕,無人問津,年久失修,已是「纖草」叢生,斑剝陸離。狀「纖草」着一「垂」字,見毫無生氣的樣子,荒涼冷落之意,自在言外。「水面風回聚落花」,寫園內湖面上,陣陣輕微的旋風,打着圈兒,把那零零落落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卷聚在一起。這裡只用了七個字,卻勾畫出一幅風自吹拂、花自飄零、湖面淒清、寂寞蕭條的景象。園林冷落如許,主人心境可知。這是詩人寓情於物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