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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58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58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58,共171。
前兩句寫盼人不至,後兩句便接寫相思之情。用江水之永不停止,比相思之永無休歇,與《室思》之喻,機杼正同。乍看來,「西江」、「東流」頗似閒字,但減作「憶君如流水,日夜無歇時」,比較原句便覺讀起來不夠味了。劉方平《春怨》末二句云:「庭前時有東風入,楊柳千條盡向西」,晚清王闓運稱讚說「以東、西二字相起,(其妙)非獨人不覺,作者也不自知也」,「不能名言,但恰入人意。」(《湘綺樓說詩》)魚玄機此詩末兩句妙處正同。細味這兩句,原來分用在兩句之中非為駢偶而設的成對的反義字(「東」、「西」),有彼此呼應,造成抑揚抗墜的情調,或擒縱之致的功用,使詩句讀來有一唱三嘆之音,亦即所謂「風調」。而刪芟這樣字面,雖意思大致不差,卻必損韻調之美。

魚玄機此詩運用句中重複、句中排比、尾聯中反義字相起等手段,造成悠揚飄搖的風調,大有助于抒情。每句多二字,卻充分發揮了它們的作用。所以比較五絶「自君之出矣」一體,藝術上正自有不可及之處。



  
(周嘯天)

席上貽歌者

席上貽歌者

鄭谷

花月樓台近九衢,清歌一曲倒金壺。

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風唱鷓鴣。

古代宴席上,往往要備樂,用歌唱或演奏來勸酒、助興。這首詩從題目看,當是詩人在一次宴席上贈給演唱者的。第一聯「花月樓台近九衢,清歌一曲倒金壺」。九衢,是指都市中四通八達的街道。從下面兩句看,這一都市當在北方,有人以為即指唐代京城長安。清歌,清脆悅耳的歌聲(亦可指沒有伴奏的獨唱)。倒,斟酒。金壺,精緻名貴的酒器。這兩句詩,採用了由遠而近、由外及內、步步引入的手法。請看:天空,一輪明月;地上,萬家燈火;街市上行人車馬來來往往。展現的是一幅繁華都會的景象。接着便是一座高樓的外景,明月的清輝照着高樓,照着它周圍盛開的鮮花。畫外音,是聲聲動人心弦的歌聲。再接下去就是:酒樓上,燈紅酒綠,年輕的歌女在演唱;一曲之後,便是一番斟酒、敬酒、舉杯、言笑……這兩句把時間、地點、環境、宴席、歌者、聽者,乃至歌助酒興的歡悅氣氛都表現出來了。寫得詞簡意豐,有虛有實,既使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又給人以想象的餘地。

不過,更精彩的還在詩的第二聯。歌,愈聽愈動情;酒,愈飲愈有興。結果,歌聲更比酒「醉」人。所以三、四兩句不言酒而單寫歌。而且妙在詩人不是對歌者或歌聲進行描繪,也不是直接抒發對歌聲有怎樣的感受,而是說:「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風唱鷓鴣」。鷓鴣,是指當時流行的《鷓鴣曲》。據說鷓鴣鷓鴣有「飛必南翥」的特性,其鳴聲象是「行不得也哥哥」。《鷓鴣曲》就「效鷓鴣之聲」的,曲調哀婉清怨。為這個曲子所寫的詞,也大多抒發相思別恨的。詩人為什麼未聽《鷓鴣》情已怯了呢?這頗使人尋味。儘管詩人在開頭二句極力描繪了春風夜月、花前酒樓的京國之春,從後二句中自稱「江南客」,就可以見出詩人的思鄉之心,早已被歌聲撩動了。如果這位歌者再唱出他久已熟悉的那首「佳人才唱翠眉低」的《鷓鴣曲》,那就難免「遊子乍聞征袖濕」,終至不能自已了。因而詩人鄭重其事地向歌者請求莫唱《鷓鴣》了。這充分顯示了歌聲具有使人迴腸蕩氣的魅力。詩人把此詩贈給歌者,實際上是意味着聽者(詩人)乃是歌者的知音,表現了詩人在向歌者的演唱藝術獻上一顆敬佩之心;而其中又深深地透露出詩人客居異鄉的覊旅之情。當然,他也希望歌者能成為這「心聲」的知音。這就使歌者──聽者、聽者──歌者在感情上得到了交流和融合,取得了深沉感人的藝術效果。



  
(趙其鈞)





鄭谷

王孫莫把比蓬蒿,九日枝枝近鬢毛。

露濕秋香滿池岸,由來不羡瓦松高。

這是一首詠物詩。作者詠菊,通篇不着一菊字,但句句均未離開菊,從菊的貌不驚人,寫到人們愛菊,進而寫菊花的高尚品格,點出他詠菊的主旨。很明顯,這首詠菊詩是詩人托物言志的,用的是一種象徵手法。

「王孫莫把比蓬蒿」,蓬蒿是一種野生雜草。菊,僅從其枝葉看,與蓬蒿有某些類似之處,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公子王孫,是很容易把菊當作蓬蒿的。詩人劈頭一句,就告誡他們莫要把菊同蓬蒿相提並論。這一句起得突兀,直截了當地提出問題,有高屋建瓴之勢,並透露出對王孫公子的鄙夷之情。作為首句,有提挈全篇的作用。「九日枝枝近鬢毛」,緊承首句點題。每年陰曆九月九日,是人所共知的重陽節。古人在這一天,有登高和賞菊的習慣,飲菊花酒,佩茱萸囊,還採擷菊花插戴于鬢上。詩人提起這古老的傳統風習,就是暗點一個「菊」字,同時照應首句,說明人們與王孫公子不一樣,對於菊是非常喜愛尊重的。這兩句,從不同的人對菊的不同態度,初步點出菊的高潔。

三、四兩句是全詩的着重處,集中地寫了菊的高潔氣質和高尚品格。「露濕秋香滿池岸」,寥寥七字,寫秋天早晨景象:太陽初升,叢叢秀菊,飽含露水,濕潤晶瑩,明艷可愛;縷縷幽香,飄滿池岸,令人心曠神怡,菊花獨具的神韻風采,躍然紙上。在這裡,「濕」字很有講究,讓人想見那片片花瓣綴滿露珠,分外滋潤,分外明麗。「滿」字形象貼切,表現出那清香是如何沁人心脾,不絶如縷。從中我們不僅看到了菊花特有的形象,也感受到了菊花和那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氛圍交織融合所產生的魅力。詩人在描寫了菊的氣質以後,很自然地歸結到詠菊的主旨:「由來不羡瓦松高」。瓦松,是一種寄生在高大建築物瓦檐處的植物。初唐崇文館學士崔融曾作《瓦松賦》,其自序云:「崇文館瓦松者,産於屋霤之上……俗以其形似松,生必依瓦,故曰瓦松。」瓦松雖能開花吐葉,但「高不及尺,下才如寸」,沒有什麼用處,所以「桐君(醫師)莫賞,梓匠(木工)難甄」。作者以池岸邊的菊花與高屋上的瓦松作對比,意在說明菊花雖生長在沼澤低窪之地,卻高潔、清幽,毫不吝惜地把它的芳香獻給人們;而瓦松雖踞高位,實際上「在人無用,在物無成」。在這裡,菊花被人格化了,作者賦予它以不求高位、不慕榮利的思想品質。「由來」與「不羡」相應,更加重了語氣,突出了菊花的高尚氣節。這結尾一句使詩的主題在此得到了抉示,詩意得到了昇華。

詠物詩不能沒有物,但亦不能為寫物而寫物。純粹寫物,即使逼真,也不過是「襲貌遺神」,毫無生氣。此詩句句切合一菊字,又句句都寄寓着作者的思想感情。菊,簡直就是詩人自己的象徵。

(徐定祥)

淮上與友人別

淮上與友人別

鄭谷

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

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

晚唐絶句自杜牧、李商隱以後,單純議論之風漸熾,抒情性、形象性和音樂性都大為減弱。而鄭谷的七絶則仍然保持了長於抒情、富於風韻的特點。

這首詩是詩人在揚州(即題中所稱「淮上」)和友人分手時所作。和通常的送行不同,這是一次各赴前程的握別:友人渡江南往瀟湘(今湖南一帶),自己則北向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