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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59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59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59,共171。
一、二兩句即景抒情,點醒別離,寫得瀟灑不着力,讀來別具一種天然的風韻。畫面很疏朗:揚子江頭的渡口,楊柳青青,晚風中,柳絲輕拂,楊花飄蕩。岸邊停泊着待發的小船,友人即將渡江南去。淡淡幾筆,象一幅清新秀雅的水墨畫。景中寓情,富於含蘊。依依裊裊的柳絲,牽曳着彼此依依惜別的深情,喚起一種「柳絲長,玉驄難系」的傷離意緒;蒙蒙飄蕩的楊花,惹動着雙方繚亂不寧的離緒,勾起天涯覊旅的漂泊之感。美好的江頭柳色,宜人春光,在這裡恰恰成了離情別緒的觸媒,所以說「愁殺渡江人」。詩人用淡墨點染景色,用重筆抒寫愁緒,初看似不甚協調,細味方感到二者的和諧統一。兩句中「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等同音字的有意重複,構成了一種既輕爽流利,又迴環往複,富於情韻美的風調,使人讀來既感到感情的深永,又不顯得過于沉重與傷感。次句雖單提「渡江人」,但彼此覊旅漂泊,南北乖離,君愁我亦愁,原是不言自明的。

「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三、四兩句,從江頭景色收轉到離亭別宴,正面抒寫握別時情景。驛亭宴別,酒酣情濃,席間吹奏起了淒清怨慕的笛曲。即景抒情,所奏的也許正是象徵著別離的《折楊柳》吧。這笛聲正傾訴出彼此的離衷,使兩位即將分手的友人耳接神馳,默默相對,思緒縈繞,隨風遠揚。離笛聲中,天色彷彿不知不覺地暗了下來,握別的時間到了。兩位朋友在沉沉暮靄中互道珍重,各奔前程──君向瀟湘我向秦。詩到這裡,戛然而止。



  
這首詩的成功,和有這樣一個別開生面的富於情韻的結尾有密切關係。表面上看,末句只是交待各自行程的敘述語,既乏寓情於景的描寫,也無一唱三嘆的抒情,實際上詩的深長韻味恰恰就蘊含在這貌似樸直的不結之結當中。由於前面已通過江頭春色、楊花柳絲、離亭宴餞、風笛暮靄等一系列物象情景對離情進行反覆渲染,結句的截然而止,便恰如抔土之障黃流,在反激與對照中愈益顯出其內涵的豐富。臨歧握別的黯然傷魂,各向天涯的無限愁緒,南北異途的深長思念,乃至漫長旅程中的無邊寂寞,都在這不言中得到充分的表達。「君」「我」對舉,「向」字重迭,更使得這句詩增添了詠歎的情味。

(劉學鍇)

鷓鴣

鷓鴣

鄭谷

暖戲煙蕪錦翼齊,品流應得近山鷄。

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裡啼。

遊子乍聞征袖濕,佳人才唱翠眉低。


  

相呼相應湘江闊,苦竹叢深日向西。

晚唐詩人鄭谷,「嘗賦鷓鴣,警絶」(《唐才子傳》),被譽為「鄭鷓鴣」。可見這首鷓鴣詩是如何傳誦于當時了。

鷓鴣,産於我國南部,形似雌雉,體大如鳩。其鳴為「鈎輈格磔」,俗以為極似「行不得也哥哥」,故古人常借其聲以抒寫逐客流人之情。鄭谷詠鷓鴣不重形似,而着力表現其神韻,正是緊緊抓住這一點來構思落墨的。

開篇寫鷓鴣的習性、羽色和形貌。鷓鴣「性畏霜露,早晚希出」(崔豹《古今注》)。「暖戲煙蕪錦翼齊」,開首着一「暖」字,便把鷓鴣的習性表現出來了。「錦翼」兩字,又點染出鷓鴣斑斕醒目的羽色。在詩人的心目中,鷓鴣的高雅風致甚至可以和美麗的山鷄同列。在這裡,詩人並沒有對鷓鴣的形象作工雕細鏤的描繪,而是通過寫其嬉戲活動和與山鷄的比較作了畫龍點睛式的勾勒,從而啟迪人們豐富的聯想。

首聯詠其形,以下各聯詠其聲。然而詩人並不簡單地摹其聲,而是着意表現由聲而產生的哀怨淒切的情韻。青草湖,即巴丘湖,在洞庭湖東南;黃陵廟,在湘陰縣北洞庭湖畔。傳說帝舜南巡,死於蒼梧。二妃從征,溺于湘江,後人遂立祠于水側,是為黃陵廟。這一帶,歷史上又是屈原流落之地,因而遷客流人到此最易觸發覊旅愁懷。這樣的特殊環境,已足以使人產生幽思遐想,而詩人又蒙上了一層濃重傷感的氣氛:瀟瀟暮雨、落紅片片。荒江、野廟更着以雨昏、花落,便形成了一種淒迷幽遠的意境,渲染出一種令人魂消腸斷的氛圍。此時此刻,畏霜露、怕風寒的鷓鴣自是不能嬉戲自如,而只能愁苦悲鳴了。然而「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裡啼」,反覆吟詠,似又象遊子徵人涉足淒迷荒僻之地,聆聽鷓鴣的聲聲哀鳴而黯然傷神。鷓鴣之聲和徵人之情,完全交融在一起了。這二句之妙,在於寫出了鷓鴣的神韻。作者未擬其聲,未繪其形,而讀者似已聞其聲,已睹其形,並深深感受到它的神情風韻了。對此,沈德潛讚歎地說:「詠物詩刻露不如神韻,三四語勝於『鈎輈格磔』也。詩家稱鄭鷓鴣以此」(《唐詩別裁》),正道出這兩句詩的奧秘。

五、六兩句,看來是從鷓鴣轉而寫人,其實句句不離鷓鴣之聲,承接相當巧妙。「遊子乍聞征袖濕」,是承上句「啼」字而來,「佳人才唱翠眉低」,又是因鷓鴣聲而發。佳人唱的,無疑是《山鷓鴣》詞,這是仿鷓鴣之聲而作的淒苦之調。閨中少婦面對落花、暮雨,思念遠行不歸的丈夫,情思難遣,唱一曲《山鷓鴣》吧,可是才輕抒歌喉,便難以自持了。詩人選擇遊子聞聲而淚下,佳人才唱而蹙眉兩個細節,又用「乍」、「才」兩個虛詞加以強調,有力地烘托出鷓鴣啼聲之哀怨。在詩人筆下,鷓鴣的啼鳴竟成了高樓少婦相思曲、天涯遊子斷腸歌了。在這裡,人之哀情和鳥之哀啼,虛實相生,各臻其妙;而又互為補充,相得益彰。

最後一聯:「相呼相應湘江闊,苦竹叢深日向西。」詩人筆墨更為渾成。「行不得也哥哥」聲聲在浩瀚的江面上迴響,是群群鷓鴣在低回飛鳴呢,抑或是佳人遊子一「唱」一「聞」在呼應?這是頗富想象的。「湘江闊」、「日向西」,使鷓鴣之聲越發淒唳,景象也越發幽冷。那些怕冷的鷓鴣忙於在苦竹叢中尋找暖窩,然而在江邊踽踽獨行的遊子,何時才能返回故鄉呢?終篇宕出遠神,言雖盡而意無窮,透出詩人那沉重的覊旅鄉思之愁。清代金聖歎以為末句「深得比興之遺」(《聖歎選批唐才子詩》),這是很有見地的。詩人緊緊把握住人和鷓鴣在感情上的聯繫,詠鷓鴣而重在傳神韻,使人和鷓鴣融為一體,構思精妙縝密,難怪世人譽之為「警絶」了。

(徐定祥)

海棠

海棠

鄭谷

春風用意勻顏色,銷得攜觴與賦詩。

穠麗最宜新著雨,嬌嬈全在欲開時。

莫愁粉黛臨窗懶,梁廣丹青點筆遲。

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

在大自然的百花園裡,海棠花素以嬌美著稱。春風彷彿着意吹來一種特別鮮艷的顏色染紅她,打扮她。難怪惹得詩人鄭谷為之銷魂,禁不住要攜酒對賞,賦詩稱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