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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70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70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70,共171。
以下幾聯均寫其院中所見所感。主要是說她如何觸景傷懷,憂思難解,但反覆抒寫,意多重複,用語平常。惟獨第二聯兩句,融情入景,寫得工麗自然,不失為精彩之筆。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既是春殘,自然落花無數,而無數落花又很容易引起人們韶華易逝、青春難再之感。現在,這位女子,正當芳齡,卻獨立庭院,青春在消逝,歡娛難為繼,她的命運和這春殘的落花,不是一模一樣嗎!作者將落花與思婦互相映襯,倍覺淒然。暮春天氣,微雨蒙蒙,給人的感覺本是抑鬱沉悶的,何況是心事重重、愁思鬱積的女子呢!偏偏在這時,一雙不知趣的燕子,在細雨中穿去穿來,顯出很自得的樣子,這就使她更加難堪了。燕子無知,尚能比翼雙飛;人屬多情,只能黯然獨立,此情此景,怎堪忍受!詩人以燕雙飛反襯人獨立,把女子的內心愁苦之情推到了頂點。花、雨、人、燕,本是純粹的「景語」,作者通過映襯、反襯,融情入景,把它們連綴成一幅和諧統一的藝術畫面,從而烘托出詩中女子憂思難解的內心世界,使「景語」完全變成了「情語」。這兩句寫得細膩深刻而委婉含蓄,對偶工麗而無雕琢之嫌,堪稱佳句。



  
北宋詞人晏幾道名篇《臨江仙》中,創造性地借用了翁宏這兩句詩,他寫道:「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這兩句恰恰是詞中的精華所在,成了譚獻譽為「千古不能有二」的「名句」。

(徐定祥)

秋宿湘江遇雨

秋宿湘江遇雨

譚用之

湘上陰雲鎖夢魂,江邊深夜舞劉琨。

秋風萬里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村。



  
鄉思不堪悲橘柚,旅遊誰肯重王孫。

漁人相見不相問,長笛一聲歸島門。

譚用之很有才氣,抱負不凡。然而,仕途的困躓,使他常有懷才不遇之嘆。這首七律,即借湘江秋雨的蒼茫景色抒發其慷慨不平之氣,寫來情景相生,意境開闊。

「湘上陰雲鎖夢魂」,起筆即交代了泊船湘江的特定處境:滾滾湘江,陰雲籠罩,暮雨將臨,孤舟受阻。寥寥數字,勾勒出壯闊的畫面,烘染出沉重的氣氛。「鎖夢魂」,巧點一個「宿」字,也透露出詩人因行遊受阻而不無悵然之感。但心鬱悶而志不頽,面對滔滔湘水,更加壯懷激烈,所以第二句即抒寫其雄心壯志。作者選用劉琨舞劍的典故入詩,表現了他干時濟世的遠大抱負。就文勢看,這一句格調高昂,一掃首句所含之悵惘情緒,猶如在舒緩低沉的旋律中,突然奏出了高亢激越的音符,令人感奮。

二聯兩句正面寫湘江秋雨,繳足題面。芙蓉,這裡指木芙蓉。木芙蓉高者可達數丈,花繁盛,有白、黃、淡紅數色。頗為淡雅素美。薜荔,是一種蔓生的常綠灌木,多生田野間。湘江沿岸,到處生長着木芙蓉,鋪天蓋地,高大挺拔,那叢叢簇簇的繁花,在秋雨迷蒙中經秋風吹拂,猶如五彩雲霞在飄舞;遼闊的原野上,到處叢生着薜荔,那碧綠的枝藤,經秋雨一洗,越發蒼翠可愛,搖曳多姿。詩人為這美景所陶醉,喜悅、讚賞之情油然而生。「芙蓉國」、「薜荔村」,以極言芙蓉之盛,薜荔之多,又兼以「萬里」、「千家」極度誇張之詞加以渲染,更烘托出氣象的高遠,境界的壯闊。于尺幅之中寫盡千里之景,為湖南的壯麗山河,繪出了雄奇壯美的圖畫。後人稱湖南為芙蓉國,其源蓋出於此。

詩的第三聯着重於抒情。「悲橘柚」,是說橘柚引起了詩人的悲嘆。為什麼呢?原來橘柚是南方特產,其味甘美,相傳「逾淮北而為枳」,枳則味酸。同是橘柚,由於生長之地不同而命運迥異,故《淮南子》說「橘柚有鄉」。湘江一帶,正是橘柚之鄉。詩人看見那纍纍碩果,不禁觸景生情,羡慕其適得其所,而悲嘆自己遠離家鄉、生不逢時,深感自己的境遇竟和那遠離江南生長在淮北的枳相象,所以說:「鄉思不堪悲橘柚」。王孫,本指隱者,漢淮南小山作《楚辭。招隱士》,希望潛居山中的賢士歸來,有云:「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後也借指遊子。這裡是詩人以王孫自比。詩人遊宦他鄉,覊旅湘江,雖抱濟世之志,終感報國無門,就和那被遺棄的山野之人一樣,無人看重,所以說,「旅遊誰肯重王孫」。這兩句從鄉思難遣說到仕途不遇,一從橘柚見意,一能巧用典故,一為直書,一為反詰,波瀾起伏,跌宕有致,在壯烈情懷中寄寓着憤慨與憂傷。聯繫上聯來看,寫景抒情雖各有側重,但情因景生,景以情合,二者是相互融浹的。上聯寫萬里江天,極其闊大,這裡寫孤舟漂泊,又見出詩人處境的狹窄。一闊一狹,互為映襯。境界的闊大壯美,既激發起作者的豪情壯志,也自然地觸動了詩人的身世之感和故國之思,情和景就是這樣有機地聯繫、交融起來了。

末聯以景結情,意在言外。湘江沿岸,正是屈原足跡所到之處。《楚辭。漁父》有云:「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與?……‘「屈原身處逆境,尚有一漁父與之對話;而現在詩人所遇到的情況卻是」漁人相見不相問,長笛一聲歸島門“。漁人看見他竟不與言語,自管吹着長笛回島去了。全詩到此戛然而止,詩人不被理解的悲憤鬱悶,壯志難酬的慷慨不平,都一一包含其中。以此終篇,激憤不已。笛聲,風雨聲,嘩嘩的江水聲,詩人的嘆息聲……組成一曲雄渾悲壯的交響樂,餘音裊裊,不絶如縷。

(徐定祥)

寄人

寄人

張泌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以詩代柬,來表達自己心裡要說的話,這是古代常有的事。這首題為《寄人》的詩,就是用來代替一封信的。

從這詩深情宛轉的內容看來,詩人曾與一女子相愛,後來卻彼此分手了。然而詩人對她始終沒有忘懷。在封建宗法社會的「禮教」阻隔下,既不能直截痛快地傾吐衷腸,只好借用詩的形式,曲折而又隱約地加以表達,希望她到底能夠瞭解自己。這是題為《寄人》的原因。

詩是從敘述一個夢境開始的。「謝家」,代指女子的家,蓋以東晉才女謝道韞借稱其人。大概詩人曾經在女子家裡待過,或者在她家裡和她見過面。曲徑迴廊,本來都是當年舊遊或定情的地方。因此,詩人在進入夢境以後,就覺得自己飄飄蕩蕩地進到了她的家裡。這裡的環境是這樣熟悉:院子裡四面走廊,那是兩人曾經談過心的地方;曲折的闌干,也象往常一樣,似乎還留着自己撫摸過的手跡,可是,眼前廊闌依舊,獨不見所思之人。他的夢魂繞遍迴廊,倚盡闌干,他失望地徘徊着,追憶着,直到連自己也不知道怎樣脫出這種難堪的夢境。崔護《題都城南莊》詩:「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周邦彥《玉樓春》詞:「當時相候赤闌橋,今日獨尋黃葉路。」一種物是人非的依戀心情,寫得同樣動人。然而,「別夢」兩句卻以夢境出之,則前此舊遊,往日歡情,別後相思,都在不言之中,而在夢裡也難尋覓所愛之人,那惆悵的情懷就加倍使人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