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莫泊桑短篇小說    P 89


作者:莫泊桑
頁數:89 / 94
類別:文學

 

莫泊桑短篇小說

作者:莫泊桑
第89,共94。
民兵們中間有一個姓酒罐的,素來很輕捷。這時候突然冒險了,他使起一股勁兒像一隻鹿似地在氣窗前面跑着走過去。這嘗試竟成功了。俘虜們都像死了一樣。
有人高聲叫喚着:
「沒有一個人。」
後來另一個民兵又從這個危險的窟窿前面,穿過那段沒有受包圍的地方了。這樣,就成了一種遊戲。不時就有一個人跑起來,從這一堆中間跑到另一堆中間,如同孩子們的某種遊戲,並且兩隻腳提得那樣活躍,所以就有許多雪塊兒跟着他跳起來。有人為了取暖,燒燃了幾大堆枯枝,於是民兵們跑動的側影,在一陣由右面跑到左面的迅速動作裡照得明顯了。


  
有一個人叫喚:
「輪到你了,笨鵝。」
笨鵝是一個胖大的麵包商人的姓,他本人的大肚子惹起了同伴的笑聲。
他遲疑起來。有人取笑他了。於是他打定了主意,就用一種小小的體操式的步兒起程了,那種步兒是有規則的,氣喘吁吁的,大肚子搖來搖去。
全隊的人都笑出眼淚來了。大家打起吆喝來鼓勵他:
「好啊!好啊!笨鵝!」
他將近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這時候,氣窗裡閃出了一道長而快的紅光。同時、叭地響了一聲,接着這個胖大的麵包師帶著一聲駭人的叫喚撲倒在地上了。
沒有一個人跑過去救他。隨後,大家看見他在雪裡手腳伏地爬着,口裡一面哼個不住,末了,等到他爬完那段可怕的路程便暈倒了。
他臀部的脂肪裡中了一粒槍彈,部位正是臀尖上。
在初次的意外和初次的驚慌過了以後,一陣新的笑聲又起了。
不過,指揮官樂偉業在那所房子的門檻邊出現了。他剛剛決定了他的作戰計劃。這時候用一種顫動的聲音下着命令:
「白鐵鋪卜朗虛老闆和他那些工友。」
三個人走到他跟前了。
「你們把這房子的落水管都取下來。」


  
一刻鐘之後,他們就搬了二十來米長的落水管交給了指揮官。
於是他用盡了千般小心,在地窖的那塊蓋板旁邊挖了一個小圓孔,後來從一口井的抽水機邊引出一道水路通到這個小圓孔裡來,他興高采烈地大聲說:
「我們就要請這些德國先生喝點兒東西!」
一陣由於讚美而起的狂熱「胡拉」之聲爆發了,接着就是一陣狂嚷和傻笑。後來指揮官組織了好些個工作小組,五分鐘換一次班。接着他發命令了:
「抽水!」
於是井上的那副抽水唧筒的鐵輓手開始搖動了,一陣細微的聲響沿著那些落水管流着,接着不久就帶著一陣溪澗中的流泉幽咽之聲,一陣有些紅魚在裡面出沒的岩泉的幽咽之聲,從梯子上一級一級落到了地窖裡。
大眾靜候着。
一點鐘過了,隨後,兩點鐘,隨後又是三點鐘。
怒氣衝天的指揮官在廚房裡散步了,他不時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設法去猜度敵人正做着什麼事;暗自詢問他們是否不久就會投降。
敵人現在起了騷動了,有人聽見了他們撞動地窖裡的那些酒桶,聽見了他們說話,聽見了他們弄得水嘩嘩響。
後來在早上八點鐘光景,一句用德國口音說的法國話從氣窗裡傳出來了:
「我要和法國軍官先生說話。」
樂偉業從窗口邊略略伸出了腦袋答話:
「您投降嗎?」
「我投降。」
「那末請您把所有的槍都送到外邊來。」
於是大家立刻看見一枝槍從氣窗裡伸出來了,並且隨即倒在雪裡了,隨後又是兩枝,三枝,所有的軍器都齊了。末了,那道同樣的聲音又叫喚:
「我沒有了。請您快點,我已經淹在水裡了。」
指揮官發了命令:
「停止抽水。」
抽水唧筒的搖手不動了。
末了,把那些握槍候命的民兵塞滿了那間廚房,他才從從容容托起了那方榆木蓋板。
四隻腦袋出現了,那是四隻濕透了的灰黃長髮的腦袋,後來,大家看見那六個德國人一個跟着一個走上來,那都是發抖的,渾身流水的和驚慌失措的。
他們都被人捉住了,都上了綁了。後來,因為大家恐怕有什麼意外,就立刻分成兩隊出發;這兩隊中間有一隊是押解俘虜的,另一隊,卻用一張鋪在幾根樹條子上的床墊子抬着笨鵝。
他們都勝利地回到了勒兌爾的城裡。
樂偉業先生因為生擒普魯士的一隊前哨的功勛得到了政府的勛章,而那個胖大的麵包師因為在敵人跟前受傷,也得了軍人獎章。
□ 作者:莫泊桑
海港
順風聖母號是一艘三桅大帆船,它于188253日從勒阿弗爾出口開往中國海面,經過四年的旅行,它于188688日回到了馬賽的海港。當初它在到達中國海港卸了貨物以後,立即找到了新的買賣,被人包了開往阿根廷的京城,又從這地方,裝上了好些運往巴西的貨物。
好些次其他的行程,經受過好些次的海上損失,好些次的修理,好多個月的無風時期,好多次又遇上把它吹到航線之外的狂風,一切意料不到的事,海面上的種種幸運和惡運,曾經使得這艘諾曼第的三桅船遠遠地和它的祖國相隔絶,直到現在它才滿載美洲的罐頭食物回到馬賽來。
在最初出口的時候,船上除了船長和副船長之外,一共有14個海員,8個是諾曼第省的人,6個是布列塔尼省的人。回來的時候,只剩下5個布列塔尼人和4個諾曼第人。那個布列塔尼人是在路上死掉的,4個在不同的情況之下失蹤的諾曼第人,卻由兩個美國人、一個黑人和一個在某天晚上從新加坡一家咖啡館裡用勸誘手段募來的挪威人接替了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