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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P 24


作者:守朴翁
頁數:24 / 69
類別:古典小說

 

醒夢駢言

作者:守朴翁
第24,共69。
  便取根粗門閂來,照著孫氏腿上打去,恰恰打在重慶客人打傷的舊疤內,當不起那痛,只得矮了膝,跪下來。
俞大成又喝他磕頭,又只得叩了四叩。惠蘭意思也要跪下去還禮,卻被俞大成挽住道:「使不得,如今你是嫡,他是庶,沒有這規矩。你可記得他先前做嫡是怎樣的?」惠蘭倒覺過意不去。俞大成每到晚頭,和惠蘭對坐而歡,便叫孫氏捧了酒壺,立在旁邊伺候。
孫氏嘗過了那一門閂的滋味,怎敢不依使喚。
倒是惠蘭不住勸丈夫道:「這裡盡有人伏侍,何苦必要勞他。若是這般,倒叫我連酒都吃不下了。」俞大成道:「你自吃不下,我卻越吃得下哩。」


  
一日,惠蘭不在面前,俞大成叫孫氏掇大奶奶的馬子去倒。孫氏正待上前,被旁邊丫頭們大笑起來。他怕羞,縮住了手。
俞大成手裡正托著一盞沸滾的茶,便要照他臉上澆過去,孫氏慌忙道:「我掇去倒就是了。」
孫氏原因他父母從幼,慫恿他慣了那性子,故此先前那般撒潑,全靠重慶客人磨滅他這一番,才省得強中更有強中手。初到河南,見家主就是俞大成,雖只感覺無顏,卻也快活,道這是他一向管束下了的,正思怎樣放出那舊性情來,不道俞大成也變得虎一般的兇,他就也像怕重慶客人般的怕他,不在話下。
不覺過了五六個年頭。一日,俞大成和汴梁城中一個惡棍買幾畝地,已曾銀隨契兌,那惡棍又來索取價值,只說並未曾收。俞大成與他爭辯,不肯再給。那惡棍就去巡按衙門遞了一狀,誣他有契無交,為富不仁。
那巡按是四川人,姓陳,還只得十六七歲,見了狀紙,不說一句話,竟分付把告狀人鎖押起了。眾人都不解是什意思,俞大成家曉得了,也不過歎服按爺的英明,包龍圖再生罷了。
當夜約二更時分,俞大成已脫衣睡了,惠蘭也正要上床。忽聽見外面叩門,家童進來報道:「巡按爺到門了。」


  
俞大成聽說,倒吃一驚,不知道是為什麼。連忙叫丫鬟取衣帽來,才下得床,只見巡按進了臥室,慌得俞大成沒了主意。
惠蘭閃在側邊,看了那巡按一看,急走過來道:「原來就是大男你么?」喜極了,倒哭起來。巡撫也哭拜在地。俞大成和惠蘭扯了他起來,忙問一問在何處,怎地做了官,卻又姓了那陳。
巡按便從頭訴說道:「孩兒那日出門,身邊沒有帶得錢物,走了些曠野地方,沒處抄化,餓倒在地。著了歹人,把個饃饃與孩兒吃,吃下時,心中渾了,跟著他走。他雇乘車子,直拐孩兒到陜州,賣在一個和尚寺里做徒弟。天幸遇著了個四川客人,姓陳號洪範。衰憐孩兒,向長老回贖了出來,帶孩兒到成都地方。但見孩兒聰明,一面叫孩兒和他兒子同讀書,就頂姓名赴試,一面替孩兒訪父親訊息,卻只沒有下落。孩兒僥倖聯捷中了進士,聖上道孩兒雖是年幼,卻像有些才氣,特授了這河南巡按。到任來還只兩三日,正要普訪父親軌跡,恰好今日有那來告父親的,狀上見了父親姓字,孩兒先差家人來此打聽個確實,不道果系父親。」
惠蘭便把離別后之事,一一對他說。可笑那沒廉恥的孫氏,已經睡了,聽見有這異事,也披了衣服,來俞大成房門首,引頭探腦的看。被俞大成瞧見,便罵道:「都是你這惡物,害得我骨肉分離,今番才得完聚,卻又來張什麼?」
當下,夫妻、父子三人,直說話到了天明,連那些丫鬟使女,也都快活得不想睡了。
次日,按爺打道先行,隨打發轎馬,接父母到衙門裡奉養。一面就修本奏知朝廷,求改正籍貫。
不一日,聖旨下來,許他複姓了俞,又賜名孝章,仍任河南巡按。
原來俞孝章因尋親不著,自己怨恨,做了這樣顯官,卻還未曾聯姻,官場中曉得他意思,也不勉強與他作伐。過了幾天,陳洪範到河南,系是俞孝章放了巡按,出京時便遣人去迎接,因此來的。並還接他眷屬,卻因蜀道難行,故此只有陳洪範一個人來,領他那不忘故舊的美意。
俞大成父子向陳洪範拜謝了他成全之德,請在私宅內盤桓。陳翁對俞大成道:「令郎尚未聯姻,晚生有一女,名喚翠花,與令郎同庚,也是十七歲了。意欲仰訂絲蘿,未知尊意若何?」
原來陳洪範雖是做生意的人,他父親卻曾做翰林院編修,族中現有好幾人在朝,就是他自己,也是秀才。因見仕途的驚恐多,不願求官,借那在外經商,邀遊山水的意思。
家計也頗殷實,生下二子一女。那翠花十分美麗,陳翁夫婦極其愛惜,久有心要把他許俞孝章,卻怕他沒有父母之命,成了輕薄名頭,故未說起。
當下俞大成一諾無辭道:「荷蒙代弟教子成名,又肯將愛女遠嫁,極承美情,敢不遵命。」
住了十多天,陳洪範別了俞大成父子回川,便置備奩贈,親自送女兒到河南完姻。
那新人一進門,就是巡按夫人,命好自不待言。卻又極有才情,私衙內事一切都會料理。俞大成和惠蘭十分快意。
俞大成久離了鄉井,日日想回太原,拜掃墳墓,只怕孫九和難纏。如今兒子做了這樣大官,膽壯了,便打點要回家。
適值俞孝章內轉都察院官,上表告假一年,聖旨諭允,他就同翠花陪侍父母,移家還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