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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P 111


作者:作者群
頁數:111 / 165
類別:白話散文

 

中國大陸散文

作者:作者群
第111,共165。
李白再入長安,已經四十二歲,是在公元742年的秋天,由會稽道士吳筠向唐玄宗舉薦的。當時唐帝國的人口足有四千八百九十萬,版圖擴大,經濟繁榮,形勢一片大好。不過物極必反,唐帝國也存在着潛在的危機。其主要原因在於唐玄宗,他五十八歲,漸漸老了。
而關鍵在於,隨着年齡的增大,他過去所有的一種進取精神顯然在消失。他變得非常注意生活的享受。他認為江山鞏固,天下之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悲哀的是,從五十二歲那年開始,他竟完全陷進了楊貴妃的溫柔之鄉而難以自拔。
李白榮幸地拜見了唐玄宗。金鑾殿的輝煌,文武百官的威儀,及其歌舞之女的霓裳,使李白感覺眼花繚亂,甚至神魂顛倒。不過他畢竟還能自製,他知道機會難得,遂聚精會神,向唐玄宗表達了他的政治見解與抱負,隨之以飽滿的感情,賦詩一首,歌頌了唐玄宗。
唐玄宗所看到的李白儘管小節嫌粗,但李白卻豁達放誕,恣情任性,確實有奇異之才。他顯然十分喜歡詩人,因為詩人將會給他製造歡樂和熱閙。在融融的氣氛之中,英明的領袖竟伸出他尊貴的手,親自為李白調了羹。這不平常的一舉,讓唐玄宗周圍的人很是驚詫,特別是張音ji,雖然唐玄宗也喜歡他,可唐玄宗卻從來也沒有讓他吃,讓他喝,遂生出了對李白的嫉妒之情。


  
唐玄宗似乎認真地考慮了詩人的政治理想,並立即同意讓李白到唐政府去工作,不過職務只是翰林供奉。
有那麼一陣,李白很是得意,他把自己曠世之豪情,絶代之文采,顯然都發揮了出來。興慶宮沉香亭是唐玄宗和楊貴妃賞花之處,有一天,唐玄宗觀牡丹燦爛,聽音樂悠揚,忽然有所感,便想譜曲,可惜一時沒有合適的詞,遂覺得掃興。幾個侍從發現唐玄宗神情倦怠,便風一般跑出去尋找李白。但李白卻沒有上班,他居然飲得大醉,並睡在了長安街上的酒肆之中。
幾個侍從把詩人扶到興慶宮,以涼水激其臉,使詩人清醒。李白眼睛一睜,便是十首詞,而且無不使唐玄宗滿意。
唐玄宗和楊貴妃經常要到驪山溫泉去休息,為避免寂寞,唐玄宗總是帶著一些人作奉陪。俗子是不可以當奉陪的,但李白卻可以,李白是詩人。


  
可詩人卻沒有一直得意下去,反而漸漸感到了一種失望。詩人發現自己在唐政府的工作除了賦詩填詞之外,竟几乎沒有別的。賦詩填詞,供皇帝開心,當然是詩人應該的,不過詩人認為,他還應該為唐帝國發揮自己的雄才大略。詩人覺得,他並非沒有其他能力。
他自問,為什麼只是讓我當翰林供奉,難道我就不能幹別的事情麼‧賦詩填詞,太無聊,也太乏味了。於是詩人就閙起了情緒,並經常怠工。
也許唐玄宗不清楚李白的所想,也許清楚,只是裝着不清楚,也許唐玄宗根本就沒有在意李白是怎樣的狀態,總之,他對李白依然親熱,依然嘻嘻哈哈。但李白卻越來越苦悶,甚至越來越失禮。
有一天,他在金鑾殿上竟嘔吐了穢物,弄得一塌糊塗,這使歌舞之女都不由自主地舉起廣袖摀住鼻子。沒有人不擔心唐玄宗會大發其火的,但實際上唐玄宗卻表現出非凡的大度,認為那是大醉之後的所為,寬容地一笑了之。
但在後來的一次大醉之後,李白卻竟當眾蹺起一隻臭腳,要高力士給他脫鞋。高力士是給皇帝脫鞋的,給皇帝脫鞋是神聖的工作,可李白卻並不是皇帝,他高力士能給李白脫鞋麼‧當然不能!李白也不撒一泡尿照照自己是誰,居然當眾把自己的臭腳塞給了高力士。高力士感到了一種侮辱,遂懷恨在心,準備報復。
高力士的辦法顯然極其毒辣,這便是從李白所寫的詩與詞之中,摘其涉及趙飛燕的句子,並加鹽加醋地告訴楊貴妃:李白這傢伙通過批評趙飛燕而影射您呢!高力士巧妙地離間了楊貴妃與李白的關係,結果是,楊貴妃一下便對李白憎惡起來,而且她必然也向唐玄宗數落李白的不是。
音ji也不能容忍李白的瀟灑和飄逸,何況他與李白早就胸有齟齬,只是時候不到,張音ji才沒有把自己對李白的鄙薄報告給唐玄宗。
也許唐玄宗並非沒有提拔李白的打算,不過親近的人都這麼討厭李白,他便對之冷淡起來。以李白的敏感,他很快就覺察了一股排斥他的勢力,但他卻不願意以阿諛奉承的方式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不願意摧眉折腰,他反而嘯傲長安,為酒之仙。
不過為酒之仙並非李白的本真,他的本真是要掌握權力,救世濟民,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酒之仙表面上自由自在,目空一切,可實際上卻是很苦悶的。時間一長,他自己也覺得總當酒之仙不是上策,遂拜見唐玄宗,希望皇帝能批准他辭去唐政府的工作而云游四方。對於李白的請求,唐玄宗表現了極大的開通。
他不但同意詩人走,而且吩咐左右給詩人帶了很多錢。於是詩人就走了。
這是公元744年春天的事情。公元742年安祿山為平盧節度使,這一年他又擔任了范陽節度使。公元736年高力士把楊玉環介紹給唐玄宗,之後一直以楊太真之名侍奉皇帝,744年則加緊了冊立她為貴妃的步驟。
李白因為苦悶而離開了長安。在我看起來,這種苦悶也不僅僅是由於他不能盡其才而導致的。李白的苦悶還由於他覺得自己失去了獨立的精神。他是懷着自己的政治理想赴長安的,但實際上他卻成了一個歌頌皇帝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