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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    P 241


作者:顧炎武
頁數:241 / 271
類別:中國哲學

 

日知錄

作者:顧炎武
第241,共271。
《金史‧食貨志》言:「金起東海,其俗純實,可與返占。初人中夏,民多流亡,土多曠閒。兵威所加,遺黎惴惴,何求不獲?于斯時縱不能復井地溝洫之制,若用唐之永業口分以制民產,放其租庸調之法以足國計,何至百年之內,所為經畫紛紛然與其國相終始邪?其弊在於急一時之利,踵久壞之法。及其中葉,鄙遼儉樸,襲宋繁縟之文;懲宋寬柔,加遼操切之政。是棄二國之所長,而並用其所短也。繁縟勝必至于傷財,操切勝必至于害民。訖金之世,國用易匱,民心易離,豈不繇是與?作法不慎厥初,變法以救其弊,祗益甚焉耳。」其論金時之弊至為明切。

魏太武始制反逆、殺人、好盜之法,號令明白,政事清簡,尼系訊連逮之煩;百姓安之。宋余靖言:「燕薊之地,陷入契丹且萬年,而民亡南顧心者,以契丹之法簡易,鹽麥俱賤,科役不煩故也。」是則省刑薄斂之效無所分于中外矣。


  



  
○徙戎武後時,外國多遣子入侍,其論欽陵、阿史德、元珍、孫萬榮等,皆因充侍子,得遍觀中國形勢,其後競為邊害。先是,天授三年左補闕薛謙光上疏曰:「臣聞戎夏不雜,自古所誡。蠻貊無信,易動難安,故斥居塞外,不邇中國。前史所稱,其來久矣。然而帝德廣被,有時朝謁,願受向化之誠,請納梯山之禮,貢事畢則歸其父母之國,導以指南之車,此三王之盛典也,自漢魏以後,遂革其風,務飾虛名,微求侍子。諭令解辮,使襲衣冠,築室京師,不令歸國,此又中葉之故事也。較其利害,則三王是而漢魏非;論其得矢,則距邊長而微質短。殷鑒在昔,豈可不慮。昔郭欽獻策于武皇,江統納諫于惠主,咸以戎翟人居,必生事變。晉帝不用二臣之遠策,好慕向化之虛名,縱其習《史》、《漢》等書,言之以五部都尉,此皆計之失也。竊惟突厥、吐蕃、契丹等,往因入侍,並叨殊獎。或執敦丹墀,策名戎秩;或曳裾癢序,高步璺門。服改氈裘,語兼中夏,明習漢法,睹衣冠之儀;目覽朝章,知經國之要。窺成敗於圖史,察安危于古今,識邊塞之盈虛,知山川之險易,或委以經略之功,令其展效;或矜其首丘之志,放使歸蕃。于國家雖有冠帶之名,在戎人廣其縱橫之智。雖有慕化之美,苟悅于當時;而狼子野心,旋生於異日。及歸部落,鮮不稱兵。邊鄙罹災,實繇于此。故老子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在於齊人,猶不可以示之,況于寇戎乎?謹按楚申公巫臣奔晉,而使于吳,使其子狐庸為吳行人,教吳戰陳,使之叛楚。吳於是伐楚,取巢,取駕,克棘,入州來,子反一歲七奔命。其所以能謀楚,良以此也。又按《漢書》:桓帝遷五部匈奴于汾晉,其後卒有劉、石之難。向使五部不徙,則晉祚猶未可量也,鮮卑不遷幽州,則慕容無中原之僭。又按《漢書》:陳湯云:‘夫匈奴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彎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繇是言之,利兵尚不可使敵人得法,況處之中國而使之習見哉,昔漢東平王請《太史公書》,朝臣以為《太史公書》有戰國從橫之說,不可以與諸侯。此則本朝諸王尚不可與,況外國乎!臣竊計秦井天下,及劉、項之際,累載用兵,人戶調散,以晉惠方之,八王之喪師輕於楚漢之割地,冒頓之全實過于五部之微弱。當曩時,冒頓之強盛,乘中國之虛弊,高祖餒厄平城。而冒頓不能入中國者,何也?非兵不足以侵諸夏,力不足以破汾晉。其所以解圍而縱高祖者,為不習中土之風,不安中國之美。生長磧漠之北,以穹廬勝於城邑,以氈美于章紱。既安其所習而樂其所生,是以無窺中國之心者,為生不習漢故也。豈有心不樂漢而欲深入者乎?劉元海五部離散之餘,而卒能自振于中國者,為少居內地,明習漢法,非但元海悅漢,而漢亦悅之。一朝背誕,四人響應,遂鄙單于之號,竊帝王之名,賤沙漠而不居,擁平陽而鼎峙者,為居漢故也。向使元海不曾內徙,正當劫邊人繒彩曲櫱,以歸陰山之北,安能使倡亂邪?當今皇風遐覃,含識革面,凡在虺性,莫不懷馴,方使由余效忠,日盡節。以臣愚慮者,國家方傳無窮之祚于後,脫備守不謹,邊臣失圖,則狡寇稱兵,不在方外,非所以肥中國,削外蕃,經營萬乘之業,貽厥孫謀之道也。臣愚以為願充侍子者一皆禁絶,必若先在中國者亦不可更使歸蕃,則戎人保疆,邊邑無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