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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字    P 41


作者:霍桑
頁數:41 / 70
類別:世界名著

 

紅字

作者:霍桑
第41,共70。
但是此時,自從那天夜裡丁梅斯代爾先生夜遊時他倆見了一面以來,她又有了一個新的題目去思索;在她看來,為了達到那一目標,她簡直值得耗盡一切精力並作出一切犧牲。她已經目睹了牧師是在多麼劇烈的痛苦之中掙扎着——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是怎樣停止掙扎的。她親眼看到,他已經站到發瘋的邊緣——如果說他還沒有跨過那邊緣處于瘋狂狀態的話。無庸置疑,不管自責的秘刺中有什麼致痛的功效,那只提供救援之手又在那螫刺中注入了致他死命的毒液。一個秘密的敵人,假借朋友和救護者之名,時刻不離他的方前左右,並藉此機會撬動丁梅斯代爾先生秉性中纖弱的鎖簧。海絲特不禁自問:是否由於她這方面在真誠、勇氣及忠貞上本來存在着缺陷,才造成牧師被拋進凶隙橫生、毫無祥兆的境地呢?她唯一能夠自我辯解的就是:除去默許羅傑·齊靈渥斯隱姓埋名之外,她原本別無它法使牧師免遭比她承受的還要陰暗的毀滅。在那種動機之下,她作出了自己的抉擇,而如今看來,她所選定購卻是二者之間更加不幸的方案。她決心在儘可能的情況下來補償自己的過失。經過多年艱苦和嚴正的考驗,她已經堅強有力多了,自信不象當年那個夜晚那樣不是羅傑·齊靈渥斯的對手了:當晚他倆在牢房中談話時,她是剛剛肩負犯罪的重壓,併為羞恥之心逼得半瘋的。從那晚起,她已在自己的道路上攀登到一個新高度了。面另一方面;那個老人呢,由於不顧一切地尋求復仇,則使自己降低到同她接近或許比她還低的水平了。

終於,海絲特,白蘭打定主意去會她原先的丈夫,盡她的全力來解救顯然已落入對方掌握之中的犧牲品。沒過多久;她便找到了機會;一天下午,在半島上一處荒無人煙的地點,她帶著珠兒散步,剛好看見那老醫生,一手輓着籃子,另一隻手往着枴杖,正彎着腰在地上一路搜尋可以配藥的樹根和藥草。
①「A」本是「通姦」(Adultery)的首字,現在被人們釋作「能幹」(Able)的首字。


  

□ 作者:霍桑

第十四章 海絲特和醫生

海絲特打發小珠兒跑到水邊去玩貝殼和纏結的海藻,好讓她同那邊那採藥人談一會兒話。那孩子便象鳥兒般地飛了開去,她那雙赤裸着的自白的小腳丫,一路拍着水在潮濕的海邊跑着。她不時停下身來,把退潮留下的水窪當作鏡子,好奇地朝裡面照着她自己的面孔。水窪裡,一個滿頭長着烏黑閃亮的鬃發、眼中露着小精靈般微笑的小姑娘,在朝她窺視,珠兒由於沒有別的玩伴,便伸手邀她同自己進行一場賽跑。但那映象的小鼓娘,也同樣和她伸手招呼,彷彿在說:「這地方更好些!你到水窪裡來吧!」珠兒一腳踏進去,水沒到了膝蓋,她看見的只是水底的自己的白腳丫;同時,從更深的一層水下,映出了一種支離破碎的微笑,在動盪的水中上下漂浮閃動。與此同時,她母親已和那醫生搭話了。



  
「我想跟你談一談,」她說,「談談同我們至關緊要的事。」

「啊哈!原來是海絲特太太有話要和老羅傑。齊靈渥斯說麼?」他直起腰來回答說。「高興之極!噢,太太,我從各處都聽到有關你的好消息!就在昨天晚上,一位長官,一位聖明的人,還談起了你的事,海絲特太太,他悄悄告訴我,在議會中曾經提及有關你的問題:大家議論起,要是把你胸前的紅字取下來,會不會對公眾的好運有妨礙。我敢發誓,海絲特,我當即懇求那可敬的長官,這事應予立即施行!」

「那些長官們可不樂於取下這徽記,」海絲特平靜地應道。

「要是我有資格把這玩藝兒取下來,它就會自然而然地落下去,或是變成表示別的意思的東西了。」

「那就別取下來啦,既然你覺得合適,就繼續戴下去吧,」他接著說。「觸及女人的裝飾一事,那可得隨着她自己的心氣兒。那字母綉得那麼鮮艷,戴在你胸前,恰到好處地顯示了你的勇敢!」

在他倆談話的這段時間裡,海絲特一直不錯眼珠地盯着那老人,她驚奇地注意到,在這七年之間,他發生了多麼明顯的變化。那倒不是說他又老了許多;因為雖然可以看出他年事益高的痕跡,但就他的年紀而論,仍有堅韌的精力和機敏,然而,她原來印象最深的他先前那種聰慧好學的品格,那種平和安詳的風度,如今已經蹤影皆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切窺測的神色,近乎瘋狂而又竭力掩飾。他似乎有意用微笑來遮掩,但那種微笑卻暴露出他的虛偽,在他臉上時隱時現,似是在捉弄他,使旁人益發清楚地看出他的陰險。他的眼睛中還不時閃出陣陣紅光;象是那老人的靈魂正在燃燒,卻憋在胸中闖着,只是偶爾不小心受到激情的鼓吹,才噴出瞬間的火焰。而他則儘快地將這火焰壓下去,竭力裝出一副沒發生過這種事的樣子。

總之,老羅傑·齊靈渥斯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實例,證明人只要甘心從事魔鬼的勾當,經過相當一段時間,就可以靠他本人的智能將良身變成魔鬼。這個悶悶不樂的人之所以發生了這一變化,就是由於他在七年的時間裡全力以赴地剖析一顆充滿痛苦的心靈並從中取樂,甚至還要對他正剖析並觀察着的劇烈痛苦幸災樂禍地火上澆油。

紅字在海絲特·白蘭的胸上燃燒。因為這裡又多了一個被毀滅的人,其責任,部分要歸咎于她。

「你在我臉上看到了什麼,」醫生問道,「讓你盯得這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