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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9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9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9,共171。
這首詩可以說是邀請朋友前來小飲的勸酒詞。給友人備下的酒,當然是可以使對方致醉的,但這首詩本身卻是比酒還要醇濃。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酒是新釀的酒(未濾清時,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綠,細如蟻,稱為「綠蟻」),爐火又正燒得通紅。這新酒紅火,大約已經擺在席上了,泥爐既小巧又樸素,嫣紅的火,映着浮動泡沫的綠酒,是那樣地誘人,那樣地叫人口饞,正宜于跟一二摯友小飲一場。



  
酒,是如此吸引人。但備下這酒與爐火,卻又與天氣有關。「晚來天欲雪」──一場暮雪眼看就要飄灑下來。可以想見,彼時森森的寒意陣陣向人襲來,自然免不了引起人們對酒的渴望。而且天色已晚,有閒可乘,除了圍爐對酒,還有什麼更適合于消度這欲雪的黃昏呢?

酒和朋友在生活中似乎是結了緣的。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所謂「獨酌無相親」,說明酒還要加上知己,才能使生活更富有情味。杜甫的《對雪》有「無人竭浮蟻,有待至昏鴉」之句,為有酒無朋感慨系之。白居易在這裡,也是雪中對酒而有所待,不過所待的朋友不象杜甫彼時那樣茫然,而是可以招之即來的。他向劉十九發問:「能飲一杯無?」這是生活中那愜心的一幕經過充分醞釀,已準備就緒,只待給它拉開帷布了。

詩寫得很有誘惑力。對於劉十九來說,除了那泥爐、新酒和天氣之外,白居易的那種深情,那種渴望把酒共飲所表現出的友誼,當是更令人神往和心醉的。生活在這裡顯示了除物質的因素外,還包含着動人的精神因素。

詩從開門見山地點出酒的同時,就一層層地進行渲染,但並不因為渲染,不再留有餘味,相反地仍然極富有包藴。讀了末句「能飲一杯無」,可以想象,劉十九在接到白居易的詩之後,一定會立刻命駕前往。於是,兩位朋友圍着火爐,「忘形到爾汝」地斟起新釀的酒來。也許室外真的下起雪來,但室內卻是那樣溫暖、明亮。生活在這一剎那間泛起了玫瑰色,發出了甜美和諧的旋律……這些,是詩自然留給人們的聯想。由於既有所渲染,又簡煉含蓄,所以不僅富有誘惑力,而且耐人尋味。它不是使人微醺的薄酒,而是醇醪,可以使人真正身心俱醉的。

(余恕誠)

南浦別

南浦別

白居易

南浦淒淒別,西風裊裊秋。

一看腸一斷,好去莫回頭。


  

這首送別小詩,清淡如水,款款地流瀉出依依惜別的深情。

詩的前兩句,不僅點出送別的地點和時間,而且以景襯情,渲染出濃厚的離情別緒。「南浦」,南面的水濱。古人常在南浦送別親友。《楚辭。九歌。河泊》:「送美人兮南浦。」江淹《別賦》:「送君南浦,傷如之何!」故「南浦」象「長亭」一樣,成為送別之處的代名詞。一見「南浦」,令人頓生離憂。而送別的時間,又正當「西風裊裊」的秋天。秋風蕭瑟,木葉飄零,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倍增離愁?

這裡「淒淒」、「裊裊」兩個疊字,用得傳神。前者形容內心的淒涼、愁苦;後者形容秋景的蕭瑟、黯淡。正由於送別時內心「淒淒」,故格外感覺秋風「裊裊」;而那如泣如訴的「裊裊」風聲,又更加烘托出離人肝腸寸斷的「淒淒」之情,兩者相生相襯。而且「淒」、「裊」聲調低促,一經重迭,讀來格外令人迴腸嚥氣,與離人的心曲合拍。

後二句寫得更是情意切切,纏綿悱側。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最後分手,是送別的高潮。詩人捕捉住這關鍵時刻一個最突出的鏡頭:分手後,離人雖已登舟而去,但他頻頻回過頭來,默默而「看」。「看」,本是很平常的動作,但此時此地,這一「看」卻顯得多麼不尋常:離人心中用言語難以表達的千種離愁、萬般情思,都從這默默一「看」中表露出來,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啊!從這個「看」字,我們彷彿看到那離人踽踽的身影,愁苦的面容和睫毛間閃動的淚花。他的每「一看」,自然引起送行人「腸一斷」,湧起陣陣酸楚。詩人連用兩個「一」,把去留雙方的離愁別緒和真摯情誼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最後,詩人勸慰離人:「好去莫回頭。」──你安心去吧,不要再回頭了。此句粗看似乎平淡,細細咀嚼,卻意味深長。詩人並不是真要離人趕快離去,他只是想藉此控制一下雙方不能自抑的情感,而內心的悲楚恐怕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首小詩短短二十個字,詩人精心刻畫了送別過程中最傳情的細節,其中的描寫又似乎「人人心中所有」,如離人惜別的眼神,送別者親切而又悲涼的話語,一般人都會有親身體驗,因而能牽動讀者的心弦,產生強烈的共鳴和豐富的聯想,給人以深刻難忘的印象。

(何慶善)

後宮詞

後宮詞

白居易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這首詩是代宮人所作的怨詞。前人曾批評此詩過于淺露,這是不公正的。詩以自然渾成之語,傳層層深入之情,語言明快而感情深沉,一氣貫通而絶不平直。

詩的主人公是一位不幸的宮女。她一心盼望君王的臨幸而終未盼得,時已深夜,只好上床,已是一層怨悵。寵幸不可得,退而求之好夢;輾轉反側,竟連夢也難成,見出兩層怨悵。夢既不成,索性攬衣推枕,掙扎坐起。正當她愁苦難忍,淚濕羅巾之時,前殿又傳來陣陣笙歌,原來君王正在那邊尋歡作樂,這就有了三層怨悵。倘使人老珠黃,猶可解說;偏偏她盛鬢堆鴉,紅顏未老,生出四層怨悵。要是君王一直沒有發現她,那也罷了;事實是她曾受過君王的恩寵,而現在這種恩寵卻無端斷絶,見出五層怨悵。夜已深沉,瀕于絶望,但一轉念,猶翼君王在聽歌賞舞之後,會記起她來。於是,斜倚熏籠,濃熏翠袖,以待召幸。不料,一直坐到天明,幻想終歸破滅,見出六層怨悵。一種情思,六層寫來,盡纏綿往複之能事。而全詩卻一氣渾成,如筍破土,苞節雖在而不露;如繭抽絲,幽怨似縷而不絶。短短四句,細膩地表現了一個失寵宮女複雜矛盾的內心世界。夜來不寐,等候君王臨幸,寫其希望;聽到前殿歌聲,君王正在尋歡作樂,寫其失望;君恩已斷,仍斜倚熏籠坐等,寫其苦望;天色大明,君王未來,寫其絶望。淚濕羅巾,寫宮女的現實;求寵于夢境,寫其幻想;恩斷而仍坐等,寫其痴想;坐到天明仍不見君王,再寫其可悲的現實。全詩由希望轉到失望,由失望轉到苦望,由苦望轉到最後絶望;由現實進入幻想,由幻想進入痴想,由痴想再跌入現實,千迴百轉,傾注了詩人對不幸者的深摯同情。

(賴漢屏)

夜箏

夜箏

白居易

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闇低容。

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

若要把白居易《琵琶行》裁剪為四句一首的絶句,實在叫人無從下手。但是,《琵琶行》作者自己這一首《夜箏》詩,無疑提供了一個很精妙的縮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