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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全集譯注    P 751


作者:司馬遷
頁數:751 / 824
類別:歷史

 

史記全集譯注

作者:司馬遷
第751,共824。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者,所以動盪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宮動脾而和正聖(1),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征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內輔正心而外異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琴長八尺一寸,正度也(2)。弦大者為宮,而居中央,君也(3)。商張右傍,其餘大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則君臣之位正矣。故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者,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4);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5)。夫禮由外入,樂自內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臾離樂則奸邪之行窮內。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義也。夫古者,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瑟之音未嘗離於前,所以養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故聖王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1)以下把五音和五臟、五常(這裡把五常:仁、義、禮、智、信中的信改為聖)相配合,是古人論事的習慣,但有些道理,也不可太認真了。五音中,宮屬土,居中央(與五方相配);五臟中脾屬土,土居中央。所以說「宮動脾」。又中央為貴(與其他四方相比),五常性中聖最貴,所以說其「和正聖」。其餘四音可按此格式解釋。(2)正度:有元數的意思,其餘度數均由某數生成,某數便是度數之正,其餘為度數之歧。黃鐘之數為八十一,其餘各律都由黃鐘度數經三分損益法生成,所以八十一為正度,加上量名,為八尺一寸,也是正度。(3)這是把五音與社會結構相比附。五音以宮最貴,居中央,與社會中的君地位相彷彿,所以宮為五音之君。(4)此句與上文所說:「征動心而和正禮」不附,此類事很多,聽之可也,不可強解。(5)與上文「羽動腎而和正智」也不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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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譯注
律書第三
劉洪濤譯注
【說明】
什麼是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索隱》引《釋名》說:「律,述也,所以述陽氣也」。這原是從《爾雅》翻出的話,《爾雅》還把律釋為銓、法等,都不能究其竅要。其實,律就是率的同音字,律學就是關於萬物形體比例的學問。《律書》開篇說:「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規則,壹稟於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萬事都有比率,尤其「物度規則」四字把律銓釋得再也明白不過了。這句話包含了古人一基本認識,即萬物之間都存在一種比例,比例的大小是像六律那種「三分損益」的關係。假設第一項是a,第二項就是,第三項是,依次下去得到一個數列:


  
這是一個變換了的等比級數。分子是2的倍數,所謂陰陽二氣演為八卦,它與八卦爻數的變化有關;分母任何一項都是它前面相鄰項的3倍,3的比率分佈也很廣泛,漢代三統歷的各項參數就主要是採用這個比率制定的。除了23的比率,古人還發現一個更為常見的比律,就是5,反映在五行理論中,不過這個比率的變化要複雜得多。
探索宇宙萬物間的數量關係,這是許多古老民族的先民們都曾走過的路。歐洲有個畢達哥拉斯,認為宇宙存在一種數學的和諧。此後的柏拉圖、托勒密、哥白尼、開普勒,以至伽利略等都曾對此做過有益的研究。律學便是中國先民中的畢達哥拉斯們留下的足跡。
《律書》分三部分:律與兵、與星歷的關係,以及律數本身的學問。《律書》說,律「與兵械尤所重」。兵械指軍事器械,它與律的關係從今本《考工記》中還能看到一些影子,儒者只注重「望氣知吉凶,聞聲效勝負」,那是買櫝還珠了。與星歷的關係只講了與八方、十二月、十二支、二十八宿的對應關係,至於數量關係的變化就不是這篇短文所能包括得了的了。律數部分舛誤頗多,茲借譯注的機會一一訂正之如後。
【譯文】
帝王制定事則,建立法度,確定萬物的度數和準則,一切都遵照六律,六律是萬事萬物的根本。
六律對於兵械尤其重要,所以說「望敵氣而知道吉凶,聞聲音而決定勝負」,這是百代不變的法則。
武王伐紂時,吹律管聽聲音而占卜吉凶,自孟春至季冬的音律,都有殺氣並聲而出,而軍聲與宮音相合。同聲相從,這是事物自然的道理,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兵事,是聖人用來討伐強暴,平定亂世,夷除險阻,挽救危殆局面的工具。下自含齒戴角的獸類,遇到外物的侵犯,尚且要與它角力反抗,何況是懷有好惡之心,喜怒之情的人了?歡喜就有愛心產生,憤怒就會以毒螫相加,這是人性情的必然道理。
以往黃帝時有過涿鹿地區的戰鬥,以平定炎帝造成的災害;顓頊有與共工氏的對陣,以平定少昊氏造成的災害;成湯有伐桀到南巢的戰鬥,以殄滅夏朝的禍亂。一代又一代,迭興迭廢,戰勝得以統治天下,那是受命於天的原因。
從此之後,名士重迭產生,晉國任用咎犯,而齊國任用王子成父,吳國任用孫武,名自都申明軍紀,賞罰必守信用,結果成為諸侯霸主,兼併別國土地,雖然比不上三代時受誥誓封賞的榮耀,然而同樣是自身寵榮,君主尊顯,當世顯名揚聲,能說不榮耀嗎?怎能與那些不明大勢,不權輕重,終日囉索要以德化世,不該用兵,結果重者君親受辱,國土失守,輕者遭人侵犯,國家削弱,終至於不可挽救的世儒相提並論呢!所以家庭中不能沒有教誨和鞭笞,國家不可沒有刑罰,天下不可沒有誅殺和征伐,不過使用起來有巧有拙,施行時有順有逆罷了。
夏桀、殷紂王能赤手空拳與豺狼搏鬥,奔跑起來能追得上四匹馬拉的車子,其勇力並不弱;他們曾百戰百勝,諸侯對他們恐懼服從,權力也不算輕。秦二世屯軍於四郊,連兵於邊陲,力量不是不強;北與匈奴結怨,南在諸越招惹禍端,勢力不算寡弱,等到他們的威風使盡,勢力盛極,閭巷中的平民也成了敵國。錯就在於他們窮兵黷武不知止足,貪得之心不能停息。
高祖統一天下後,三方邊境叛亂於外,國內大國諸侯王名雖稱為天子的屏藩輔佐,並不太像個為臣子的樣子。趕上高祖厭煩再有戰事,也是由於有蕭何、張良的計謀,所以一時得以停止武事,與民休息,對他們只稍加約束,不深防備。
直到孝文帝即位,將軍陳武等建議說:「南越、朝鮮自從秦朝統一時內屬為臣子,後來才擁兵守險,躊躇觀望。高祖時天下初定,人民剛剛得到一點安寧,不可再次用兵。如今陛下以仁德、惠愛撫治百姓,四海以內都受恩澤,應該乘此時士民樂為陛下所用的機會,討伐叛逆的黨徒,以統一疆土。」孝文帝說:「朕自從能勝衣冠,從來沒有想到這些。趕上呂氏之亂,功臣和宗室都不以我的微賤出身為恥,陰差陽錯使我得了皇帝的大位,我常戰戰兢兢,害怕事情有始無終。況且兵是凶器,縱然能達到目的,發動起來也必有耗損和創病,又怎能避免得了百姓拋家離業遠方征討?先皇帝知道勞乏的百姓不可再加使用,所以不把南越、朝鮮等事放在心上。朕豈能自以為有能耐?如今匈奴入侵內地,軍吏禦敵無功,邊地百姓父死子繼,服兵役的日子已經很久,朕時常為此不安和傷痛,沒有一天能夠忘記。如今既不能銷毀兵器,長守安定,但願暫且堅守邊防,遠設斥候,派遣使者,締盟結好,使北部邊陲得到休息安寧,功勞就算大得很了。且不可再議興兵的事了」。因此百姓內外都無徭役,得到休息以致力於農事,致使天下殷實富足,糧食每斗降至十餘文錢,國內雞鳴狗吠相聞,煙火萬里不驚,可說是夠和平安樂的了。
太史公說:文帝時,趕上天下剛從水火中解脫出來,人民安心生產,順著他們的意願,能作到不加擾亂,所以百姓安不思亂。就連六七十歲的老翁也未曾到過集市之中,終日守在鄉里敖遊玩耍,像個孩子一樣。這豈不就是孔子稱道的有德君子!
書中記載,七正二十八捨和律歷,是天用來勾通五行八正之氣的,是天用來產生和養育萬物的。捨的意思就是日月止宿的地方。捨就是休息一下緩口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