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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P 38


作者:雨果
頁數:38 / 106
類別:文學

 

九三年

作者:雨果
第38,共106。
馬拉的淺黃褐色瞳孔暗淡了;冷靜,一種急劇的冷靜出現在這個人個使令人畏懼者畏懼的人臉上。
丹東感到自己輸了,但不願認輸,說道:
「馬拉高談專政和統一,但他只有一種力量,瓦解的力量。」
羅伯斯比爾張開緊閉的薄嘴唇,接著說:


  
「我同意安納夏爾西•克盧茲的看法。我說:不要羅朗,也不要馬拉。」
「我呢,」馬拉說,「我說:不要丹東,也不要羅伯斯比爾。」
他死死盯住他們倆,又說:
「我給你一個忠告,丹東。你在戀愛,你想再結婚,別再過問政治了,聰明一點。」
他朝門口後退一步,準備出去,並且陰沉地向他們告別:
「永別了,先生們。」
丹東和羅伯斯比爾打了一個寒戰。
正在這時,從廳室深處傳來一個聲音:
「你錯了,馬拉。」
大家都轉過頭來。在馬拉大發雷霆時,他們沒有注意從裡面的門裡進來了一個人。
「是你,西穆爾丹公民?」馬拉說,「你好。」
的確是西穆爾丹。
「我說你錯了,馬拉。」西穆爾丹又說。
馬拉臉色鐵青,他蒼白時就是這樣。
西穆爾丹又說:
“你是有用的人,但羅伯斯比爾和丹東是不可缺少的人。為什麼威脅他們呢?聯合!
聯合!公民們!人民需要我們聯合。”
他的出現猶如澆了一盆冷水,就像在家庭爭吵中出現了外人,他即使不能解決問題,也至少能產生表面上的平靜。
西穆爾丹朝桌子走去。
丹東和羅伯斯比爾都認識他。他們在國民公會上注意到這個名聲不大的強人,人民都和他打招呼。然而,羅伯斯比爾拘泥于形式。他問道:
「公民,你是怎樣進來的?」
「他是主教府的人。」馬拉說,聲音裡有某種順認的語調。
馬拉與國民公會對抗,他領導公社,懼怕主教府。
這是規律。
米拉博感到羅伯斯比爾在心靈深處顫動,羅伯斯比爾感到馬拉在顫動,馬拉感到埃貝爾在顫動,埃貝爾感到巴伯夫在顫動。當地層穩定時,政治家就可以在上面行走,但是最革命的政治家腳下也有一個地下層,即使最大膽的人,一旦感到他們在頭上製造的運動波及腳下時,便會不安地停下來。
善於將出自貪慾的運動與出自原則的運動加以區別,克服前者,促進後者,這便是大革命家的才能與德行。


  
丹東看到馬拉軟下來了,便說:
「呵!西穆爾丹公民可不是多餘的人。」
於是他向西穆爾丹伸出手,並接著說:
「當然,我們要向西穆爾丹公民說明形勢。他來得正好。我代表山嶽派,羅伯斯比爾代表救國委員會,馬拉代表公社,西穆爾丹代表主教府,讓他來裁決吧。」
「好的,」西穆爾丹嚴肅而簡單地說,「是怎麼回事?」
「關於旺代。」羅伯斯比爾回答。
「旺代!」西穆爾丹說。
他又接著說:
「這可是嚴重的威脅。如果革命會死,就一定死於旺代。一個旺代比十個德意志還可怕。法蘭西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消滅旺代。」
這簡單幾句話贏得了羅伯斯比爾的好感。
但是羅伯斯比爾提出了問題:
「你當過教士吧?」
西穆爾丹的教士氣質沒有逃過羅伯斯比爾的眼睛,他從西穆爾丹的外表看出了他的內心。
西穆爾丹回答:
「是的,公民。」
「這有什麼關係呢?」丹東叫了起來,「好教士可比別的人強。革命時期,教士變為公民,就像大鐘變成錢幣和大炮一樣。當儒是教士多努是教土。托馬•蘭代是埃弗勒的主教。羅伯斯比爾,你在國民公會坐在馬西厄旁邊,他就是博漢的主教。八月十日起義委員會裡就有代理主教沃儒瓦。夏博是嘉布造會修土。在網球場上宣誓的是修土熱爾,主張宣佈國民議會高於國王的是奧德朗神甫,要求立憲會議取消路易十六席位上的華蓋者是古特神甫,提出廢除君主制的是格雷瓜爾神甫。」
「由笑劇演員科洛•戴爾布瓦附議。」馬拉冷笑說,“他們兩人完成了這件大事。
教士推翻王座,演員把國王拉下來。”
「還是談談旺代吧。」羅伯斯比爾說。
「那麼出了什麼事?」西穆爾丹說,「這個旺代地區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伯斯比爾回答:
「是這樣:它有了首領。它會變得十分可怕。」
「首領是誰,羅伯斯比爾公民?」
「前貴族德•朗特納克侯爵,自稱布列塔尼王公。」
西穆爾丹動了一下,說:
「我認識他。我在他家當過教士。」
他思索片刻又說:
「當軍人以前,他曾是女人圈中的男人。」
「就像比龍公爵曾經是洛贊公爵一樣。」
西穆爾丹若有所思,又說:
「是的,他從前尋歡作樂,現在一定很可怕。」
「無惡不作。」羅伯斯比爾說,「他燒村莊,殺傷員,屠殺俘虜,槍斃婦女。」
「婦女?」
「是的,其中有一位三個孩子的母親。不知道這些孩子現在怎樣了。再說,他是統帥,他善於作戰。」
「的確,」西穆爾丹說,「他參加過漢諾威戰役,土兵們當時說:上有黎塞留,下有朗特納克。這個朗特納克是真正的將軍。你可以和你的同事迪索爾談談。」
羅伯斯比爾沉思片刻,又和西穆爾丹談了起來:
「可是,西穆爾丹公民,這個朗特納克來到了旺代。」
「有多久了?」
「三個星期。」
「應該宣佈他不受法律的保護。」
「做過了。」
「應該懸賞他的頭。」
「做過了。」
「應該宣佈將重金酬謝抓獲他的人。」
「做過了。」
「說明不是付指券。」
「做過了。」
「而是付黃金。」
「做過了。」
「應該送他上斷頭台。」
「這是將要做的。」
「誰做?」
「你。」
「我?」
「對,你將是救國委員會的全權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