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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15


作者:紫式部
頁數:115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15,共181。
轉眼到了三月,春光九限美好。玉髦尚待邪內,一些櫻花正爭奇鬥妍,一些已開始凋謝,微風拂來,漫天落英繽紛。春日晝長人靜,閒寂無聊,欣賞春累倒也無妨。兩位女公子在侍女們簇擁下款款移步入院,賞花玩景。兩位女公子正值豆宏年華,出落得花容月貌,端在煙雅。大女公子容顏姣艷,氣質高雅,顯現帝后丰姿。身着表白裡紅的褂子、核棠色罩衫,明艷入時,甚是華麗照人。那無限嬌媚,由衣裙上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其風韻令見者無不自慚形穢,望塵莫及。二女公子也木相上下,身着淡紅梅色褂,外罩表白裡紅衫,秀髮柔美動人,似柳絲扶風。眾人私下品評道:二女公子亭亭玉立的秀姿,清秀脫俗的容貌,溫雅煙淑的性情,略勝大女公子一籌;然又遠不及其姐姿色艷麗。二人相映絶倫,益彰無僅。一日,姐妹二人弈棋取樂。初光鬢影,互相輝映,好一幅動人的風景。幼弟藤侍從作見證人,侍坐近旁。兩兄長窺探一下簾內,說道:「侍從真好福氣,也作見證人了!」隨即毫無忌憚地坐了下來。女公子身邊的侍女均不由自主調整姿勢。長兄左近中將嘆道:「宮中瑣事繁多,不能像侍從這般伴隨姐妹,令人抱憾!」次兄右中井也說道:「聽差宮中,不敢分心。無暇照料家裡,望姐妹見諒。」兩姐妹聽兄長們如此客氣,便停止弈棋,甚感難堪,滿面嬌羞,那情狀令人憐愛無比。左近中將又道:「每逢出人宮中,我便常想若父親在世,我們該多好啊!」話不曾道完。早已淚眼源隴。這左近中將年約二十七八,時刻牽掛妹妹前程,用心細微,未忘父親遺願。
庭園中百花爭艷,欣欣向榮,櫻花尤為艷麗。兩位女公子命侍女折取一枝,相與欣賞,讚道:「如此艷麗,何花能與之媲美?」長兄左近中將憶起昔日情景,慨然道:「幼時,你們二人常爭奪此花樹,一個道『這花是我的!』一個道『這花是我的』!父親裁決道:『這花歸姐姐。』母親卻道:『這花應屬妹妹。』我聞後,雖沒哭閙,但卻很是傷心。」略停片刻,又傷感道:「櫻花已老。追憶逝水流年,請人先我而去,此身哀愁何其多!」如此時而感嘆,時而嫁笑,倒也頗有閒情逸致。原來這左近中將最近當了女婿,像如今這般從容盤桓,甚是難得。今日為櫻花所動情,因此耽待較久。玉髦尚待雖早為人母,且子女均長大成人,但容顏依舊,昔日風韻猶存,別有~番動人丰姿。時至今日,冷泉院想必仍在愛慕玉髦容姿。迴首往事,難以忘懷,故竭誠盼望大女公子入待。對於大女公子入待冷泉院一事,左近中將並不十分贊同,說道:「此事終非長久之計,凡事都講和諧。冷泉院容貌俊麗,舉世無雙,自是令人仰慕,然已退位,非值盛時。就是那琴笛之曲調、花之顏色、鳥之鳴聲,亦講究合乎時宜,方能悅人耳目。故不如當太子妃為妙。」玉髦答道:「這也未必。皇太子身旁,早有高貴之人今寵,位尊無比,恐非我們力所能及。倘勉強播合,必不能稱心順意」終為世人恥笑,務必三思。若你父在世,雖不知命運如何,但總有所助,亦不會如此尷尬!說到此處,眾人甚是傷感。左近中將等人離去後,兩女公子繼續棄棋。二人以櫻花為賭物,說道:「凡三棄二勝者,櫻花歸其所有。」其時日薄西山,暮色幽暗,便將棋局移至檐前。眾侍女高卷簾子,皆盼望自家女公子領先。
恰逢此刻,那藏人少將來藤侍從室中訪晤。藤侍從送兩位兄長回府,四周寂靜無人,廊上門皆敞開。藏人少將便走近門邊向內院窺視。天賜良機,只見一群侍女正簇擁着兩位女公子下棋。這時天漸昏暗,視物不清。藏人少將細細分辨,始知那着表白裡紅褂子的乃大女公子。此真謂「謝後好將紀念留」的顏色,確實艷麗無限。藏人少將尋思:如此國色天姿,倘為他人之妻,實在令人惋惜。夕陽返照,侍女們姿態萬千,風情萬種,令人迷戀。賽棋終見分曉:右方的二女公子贏了。身側眾侍女便歡呼雀躍起來。有人笑着高喊:「還木快奏樂助興!」還有人興緻盎然道:“這櫻花如今歸二小姐了廣藏人少將不明她們爭議何事,惟覺眾人言語婉轉動聽,極欲參與其間。但見女子們無拘無束,談笑風生,深恐貿然闖入會使她們手足無措,只得無奈地獨自歸去。此後藏人少將常悄然徘徊於此,祈願上蒼再賜良機。
自這日始,兩女公子每日以奪櫻花為戲。一日黃昏,東風驟起,吹落櫻花滿地,令人憐惜不已。敗者大女公子因景賦詩道:


  
「此櫻縱非我所有,風虐亦替花擔憂。」大女公子的侍女宰相君幫助女主人,續吟道:
「繽紛花落開未久,不足珍此無常物。」右方的二女公子也賦詩唱和:


  
「本是尋常風花落,意氣不平輸此櫻。」二女公子身側侍女大輔君接着吟道:
「多情落花意屬我,碾作泥塵亦彌珍。」贏方女童趁興走下庭院,倘祥櫻花樹下,拾集了許多落花,吟詩道:
「殘英縱落伴風塵,亦須拾集珍我物。」對方侍女不甘示弱,也以詩格酬:
「欲得長保櫻花盛,只恨蔽風無巨袖。」你們太小氣吧!她貶斥贏方侍女。
如此閒情逸致,不覺歲月磋路遠逝。卻說玉望尚待心中掛念女兒前程,日夜茶飯不香。冷泉院日日來信。弘徽殿女禦致函敦促:「你們舉棋不定,誠心疏遠我麼?上皇以為是我嫉妒,在其間作梗。令人實在不快!答應與否,清早定奪。」措辭情真意切。玉望尚待尋思:「這定是前世宿緣了!對方如此真心,實難令人推卻!」遂決定送大女公於人冷泉院。妝直服飾諸物,先前早已置齊。只是侍女用品,須即刻籌辦。舉府上下,一片忙碌。
藏人少將聞此消息,肝腸欲斷,遂泣訴于其母雲居雁夫人。雲居雁也無可奈何,不得已向玉望尚待寫信:「修書奉讀,只因木肖之子痴情慾死,請勿怪罪。倘若體恤下情,務請置腹以語,聊慰其痴心。」其言淒楚,感人肺腑。玉髦痛苦不堪,惟有哀嘆。終於覆信:「此事由來已久,心中猶豫難決,近因冷泉上是催促甚緊,言辭懇摯,使我心神綫亂,惟有遵命而行。令郎既然如此痴心,望其勿躁靜候,上蒼難負有情人。」玉鬢竊自計慮:待大女公子太冷泉院後,即將二女公子嫁與藏人少將。她有顧慮:兩女同時出嫁,未免過分觸目。何況藏人少將眼下位卑官低。但藏人少將卻難移愛於二女公于。自那日薄暮偷窺大女公子花容月貌之後,頻頻眷戀情影。朝思暮想,茶飯不思。如今遭此挫傷,日夜只聞其悲嘆。
藏人少將深知大局已定,但覺心中苦悶,總想藉機牢騷一番,遂去訪晤藤侍從。恰逢藤侍從正拜讀蒸君來信,見藏人少將闖入,正欲藏信,孰料藏人少將早猜出是蒸君來信,急牽信手中。藤侍從心想:倘若堅決不與,他必疑心有事相瞞。遂任其拿去。信裡並無要事,推慨嘆世事艱難,微露怨恨罷了。內有一詩:
「日月無情空虛過,又逢殘春人斷腸。」藏人少將閲畢,想:「原來此人這般悠閒,連慨嘆怨恨也如此斯文。我品性太急,招人恥笑,受人冷落,大概也因這暴躁脾氣吧。」胸中愈發憂鬱,無心與藤侍從續談,欲去同熟悉的侍女中將擺談。但想擺談也是徒費心思,政只有哀嘆。藤侍從道:「我欲回信黃君,始不奉陪。」遂持信去與母親相商。藏人少將遇此情狀,心中極為不快,凡欲發作。可見痴情男人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