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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58


作者:紫式部
頁數:158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58,共181。
夜幕下垂之時,赴京的使者左衛門大夫時方趕回來,對右近道:「明石皇后也派使者來探問親王行蹤,他說皇后非常着急,說道:『左大臣亦生氣了。親王私自外出,實乃草率之舉,亦難保無意外之事。一旦皇上聞曉,我們必獲罪無疑。』我對人說:『親王只是到東山去探望一位高僧了。」』接着時方又埋怨道:「女子實乃罪孽深重!害得我們這些隨從也不得安生,還逼得我說謊。」右近言道:「你說女子是高僧,妙極!這點功德足可消除你說謊的罪過了!你家親王性情實在古怪,怎麼會有如此秉性的?事情如此重大,若是預先知道他來,我們定會設法阻止他呢。誰知他鬼祟而來,叫我們怎生是好?」說完便進去向句親王轉達了時方的話。旬親王早已料到此種情形,便對浮舟說道:「我困于身份行動不便,極為痛苦,希望作一個平凡的殿上人,即便暫時也好。其實對於這類事,我從不會為其所縛,只是蒸大將若聞知,如何感想呢?我同他原本親戚,親睦如手足。一旦他知道此事,我該是多麼難堪呀!又有何顏面呢?我還唸到:世人有『責人則明,恕己則昏』之說,惟恐黛大將不知你盼待之苦,而怨怪你不貞。所以我想帶你離開此是非之地,挪居到與世隔絶的別處去。」匈親王今日不便再在此留宿,只得準備返京,然而他的靈魂似已被攝人浮舟的懷袖中了。天色微明,屋外催促親王的咳嗽聲不斷。匈親王緊握浮舟的手來到進門口,依戀難捨,吟詩道:
「生離悲苦未曾識,別路淒迷淚眼昏。」浮舟亦黯然神傷,答吟道:
「別離曉淚盈衫袖,微明難留行人駐。」天色尚暮,山風鶴喚,濃霜滿道,寒氣徹骨。旬親王身在馬上,心屬浮舟,’此時縱有千般不捨,萬般留戀,但當着如此多隨從人員,亦不便逗留過久,只得鬱鬱寡歡地隨了大家,悲痛欲絶離開了宇治。為防不測,大內記道定和左衛門大夫時方,一直步行在旬親王左右兩旁,直到險峻山路走完,方纔跨上馬去。馬蹄踏碎薄冰發出淒涼的碎裂聲。為何幾次戀情都離不開這條山路呢?匈親王總覺得與這山鄉似有因緣。


  
匈親王回到二條院,回想起二女公子故意將浮舟隱藏,心中不免忿恨。便不到她房中去,而徑直回到自己那房間躺下了。然而心亂如麻,難以入睡。匈親王漸漸消下氣來,便緩步來到二女公于房中。見二女公子安詳端莊地坐著,姿態矜持高雅,比他痴戀的浮舟更具魅力。他想到浮舟容貌氣質都酷似二女公子,不禁又戀起浮舟來。頓覺心如刀割,苦不堪言,便又迴轉帳中睡了。二女公子跟了進來。他便說道:「我心緒惡劣,似覺壽命將盡,實甚可悲,我誠心愛你,但一旦舍你而去,你必會變心的。因那人對體傾慕已久,不達目的不會甘休的。」二女公子暗想:「如此荒唐之語,竟也說得出口?」答道:「怎能如此說法呢?倘泄漏而被那人知曉,定會怨怪我詆毀他,我身多憂患;你隨意一句,我便心傷落淚呢。」便背轉身子。匈親王又認真地說道:「倘我真個恨你,你將作何感想?我對你總算寵愛倍至了,連外人都怨怪我過分地寵愛你呢!但於你心中,恐怕我不及那人一半吧。這就算是前世命定,無可奈何。但你即使這樣,又為何處處隱瞞於我,叫我好生怨恨啊療此時他又想起了自己與浮舟的前世因緣,終於尋着了她,不覺掉下淚來。二女公子見他如此大動真情,頓覺十分驚詫:他又聽了什麼謡傳呢?她久久沉默,暗自思量;“我當初是受那人擺佈而輕率與他成婚的,因此他處處疑心我和那人關係曖昧。那人與我毫無親緣關係,而我卻信任他,受他的關照,確為我的過失。為此他便不信任我。」她思前想後,痛苦不堪,神情哀憐淒楚。其實旬親王是尋口實來搪塞找到浮舟一事,而二女公子卻以為他是在懷疑她與董大將的曖昧關係,而說如此氣話。她就猜想有人造謡。由於不明實情,她見了句親王不免感到羞愧。正值此時,明石皇后從官中派人送來信。旬親王大驚,忙臉帶怒容轉回自己室中。但見皇后信上寫道:「昨日未曾見你入宮,皇上牽掛不已。若是身體安康,望即刻入宮,時隔日久,我也十分想念你。」他念起母后、父皇為他擔憂,自感慚愧。然而心緒委實不快,是日終於沒有人宮。而不少貴族官僚趁機前來拜訪,但都被他一律擋駕于外。他獨身枯坐簾內,莫思了一天。


  
向晚時分,意大將突然來訪。旬親王說道:「請裡面坐。」便親切地和他對訴起來。莫大將言道:「聽說你身體不適,皇后很擔心呢。現在可好些?」匈親王一見黛大將,便覺胸中撲騰不止,連話也不敢多說。他暗忖:「此人倒像個和尚,只是道行未免高深了些:將如此可愛人兒藏於荒僻之地,讓她苦待,而自己卻無牽無掛悠閒自得。’躺在平時,即使逢到蠅頭小事,他只要看見黃大將故作誠實時,定會訕笑譏諷,並當面揭穿他。至于在山中藏着女人這樣的事,他更不知要如何肆意嘲弄他。然而今日他竟緘口不言,顯得痛苦難堪之極。而蒸大將卻對此毫無知曉,關切地勸慰他:“你神色不好,萬望多加注意才是!當心傷風着涼呵。」他懇切地慰問了一番,便告辭而去。匈親王獨自尋思:「此人風度灑脫,令人看了自感形穢。山中那女子若將我與他作一番比較,不知作何想法?」他左思右慮,始終摒棄不了思念那山中女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