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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65


作者:紫式部
頁數:165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65,共181。
不覺三月二十已過。旬親王約定的那個日子即將來臨。旬親王與浮舟的信上道:「我定當於那日夜間親自來接你。務清早作準備,謹慎行事,萬不可泄漏消息,勿使仆從窺破,請勿擔憂。」浮舟卻想道:「親王雖微服前來,但這裡必防衛森嚴,沒有機會相見了,叫人好不悲哀啊!無法相見片刻,只能看他抱恨而歸了。」親王的面容又浮現于眼前,揮之不去。她終於不堪其悲,拿封信遮了顏面,放聲大哭起來。在近忙勸解道:‘哎呀,小姐!千萬別這樣,會被人家窺破呢。已經有人懷疑了。只管悲傷有何益,快給他覆信吧。有我在此,凡事勿須恐懼。你這般嬌小的身體,即便要飛行,親王亦能將你帶走。浮舟稍稍鎮靜一下,拭淚答道:「你們均以為我傾心於他,令我好不委屈。若果真如此,你們儘管說吧。但我向來覺得此事甚是荒唐。惟那固執蠻橫之人,確定了我是愛慕他的。我若斷然不理,不知會生出何等可怕之事。每念及此,便倍感命運多外!」遂將旬親王的信棄之不復。
再說包親王不見浮舟回信,暗自揣測道:「她為何好終不肯答應,連信也不回了,莫不是受了黛大將的勸誘,跟了他呢?」他愈想愈難受,不禁胸中妒火更旺。他冥思苦想,始終認為:「她定是傾心於我的,只是受了侍女們的挑唆,才移情別戀的。」頓覺「戀情充塞天空裡」,實在無法忍受,又毅然赴宇治去了。
山莊在望,但見籬垣外面,警衛森嚴,氣氛大異於往日。便有人連連盤問:「來者報名。」旬親王慌忙退回,派一個諳熟此地情況的僕人前往,這僕人也受到盤問。顯見這情形的確不同於往回了。僕人甚感尷尬,忙回答:「京中有重要信件要我親自遞交。」’便指出右近的一個女仆的名字,叫她出來接函受話。女仆傳言于右近,右近也頗為難,只叫她回覆:「今夜實在不行,敬請諒解!」僕人問匈親王回覆了此話。旬親王心想:「為何突然如此疏遠我?」他無法忍受,遂對時方道:「你過去找侍從吧,總得想個辦法,教我知道原委。」便派他前往。幸而時方機靈,胡言亂語敷衍了一番,得以進去找到侍從。侍從道:「我也感到詫異。不知蒸大將為何突然下令,加強了夜間警衛。小姐也為此憂慮不堪,尤其擔心親王受到屈辱。今日親王果然遇到麻煩,這以後的事更難辦了。不如暫且忍耐,待親王選定來迎日期,我們暗自做好準備,通知你們,大事便成了。」又叮囑他匆將乳母驚醒,行事需小心謹慎。時方答道:「親王來此,委實不易,看他樣子,不見小姐是不會罷休的。我若無功而回,定要遭他責罵。不如我們同去向他說明情況吧。」便催侍從一同前去。侍從道:“這也太蠻橫了廠兩人爭執不休,不覺夜色加深。
其時旬親王騎着馬,站在稍遠的地方。幾匹村犬,跑出來向他狂吠,聲音甚是粗劣,令人心驚肉跳。隨從人等不免擔心:「親王身邊並無多的人,又如此輕簡打扮,若遭遇粗野狂徒,將如何是好?」時方催促侍從:「快些,快些!」侍從終爭執不過,跟着來了。侍從將長髮收拾在脅下,發端掛在前面,那容姿甚為可愛。時方勸她乘馬,她決然不肯。時方只好捧着她的長裾,做她的跟班。又將自己的木展給她穿上,自己穿了同來的僕人那雙粗劣的木屐。行至旬親王面前,便將詳情報告了他。然而如此站立,談話也不甚方便。遂尋了一所草舍,于其牆陰下雜草繁茂的地方,鋪上一塊鞍疑,匈親王便坐在上面。匈親王暗想:「我這樣子真是狼狽啊!果真要毀滅在情場中了,不知今後將何以為人?」頓時淚流不止。那模樣令心軟的侍從愈發悲傷。這句親王相貌、姿態都極為優美,就是那可怕的敵人所變的惡鬼,見了他亦於心不忍,此時句親王略微平靜了一下,十分可憐地問侍從:「為何連說一句話都不行?」怎會驟然加強戒備呢?許是有人在熏大將面前詆毀我?侍從便將詳情告訴他,說道:「一.巨決定來迎日期,務望準備妥善。親王這般拋卻尊嚴,屢次屈駕,我們即便粉身碎骨,也必設法遂你所願。」旬親王自覺這樣子狼狽,亦就不怪怨浮舟那邊了。此刻夜已很深,群犬仍狂吠不止,隨從人等便驅趕它們。哈喝聲被守夜人聽到了,便拉動弓弦,響聲令人膽寒。但聞一男子怪聲怪氣地叫喊:「火燭小心!」旬親王驚惶失措,只得吩咐返駕歸京,心中的悲傷難以言喻,便對待從吟道:


  
“山重道折白雲隔,飲泣歸身無泊處。你也早點回去吧。’動侍從歸去。匈親王依然容姿俊美,風度翩翩。那衣衫被深夜露水沾濕,農香隨風飄散,美妙無比。侍從拜別親王,含淚返回山莊。
卻說右近將謝絶句親王訪問之事告訴了浮舟。浮舟聽罷,愈發心慌意亂,惟躺着不動。恰巧侍從回來,將詳情告知浮舟。浮舟悲痛不已,無法言語。一時淚如泉湧,濕透了枕頭。她不願讓侍女們猜忌,便竭力隱忍。翌日清晨,已是兩眼紅腫,羞於見人,只好躺在床上遲遲不起。好一陣才悄悄披衣起來,吟誦經文。惟願以此消減罪孽。又取出旬親王那日為她作的畫來看,眼前便浮現出他作畫時的優美姿態和俊俏面容。昨夜他冒險前來,卻不能相敘一言。想來直教人悲痛萬分啊!又想起那黛大將,「他苦心孤詣,想盡一切辦法欲迎我入京。長久廝守。突聞我死耗,定會悲痛欲絶,委實愧對他啊!我死之後,也難逃世人非議,實甚可恥。然若苟活于世,被人指責為輕薄女子,予以嘲笑辱罵,勢必令黛大將更為難受,倒不如死了好。」於是獨自吟詩道:
「不惜棄捨憂患身,死後但愁留惡名。」此時對母親也百般依戀起來。連那相貌醜陋的弟妹們,也有些難捨。又想起旬親王夫人二女公于....離世之時,方覺留戀之人甚多啊!眾侍女興緻頗高準備大將迎接事宜。縫衣染帛,忙忙碌碌,談笑風生,推浮舟無動于衷。一到晚上,她就想著怎樣不為人知地走出家門,從容赴死。為此整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耗散了元氣。天一亮,便眺望宇治川,覺得自己已瀕臨絶期,比待宰的羔羊更為淒涼。
旬親王寫來一封纏綿悱惻的情書。但浮舟現在已心如止水,無心思再寫一封信,惟附一首詩:
「身消塵世骨不存,墳瑩無有哭誰身?」交與使者帶回。她想讓秦大將也知道她赴死的決心。但轉而又想:“若二人皆知此事,遲早會相互說破,如此乏味的事,何必多此一舉。必不能使人知道我這決定,我獨自去吧。’除決定不告訴意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