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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P 349


作者:黃宗羲
頁數:349 / 462
類別:中國哲學

 

作者:黃宗羲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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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朱子曰:「有天地後此氣常運,有此身後此心常發,要於常運中見太極,常發中見本性。」豈非顧諟之功邪?欲既遏矣,惟理是安,日用常行,唸唸精察,則此心全體虛明洞徹,天何言哉?昭昭於此。已發者往,未發者來,逝者如斯,澄渟於此。充滿流動,如川之不息,天之不窮,內外本末,體用動靜,洞然無一毫之間,而鳶飛魚躍,觸處朗然也。

存者存此而已,養者養此而已。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至此則從容中道,浩然之氣其生於性矣乎?及其成功也,自其燦然時出者言,則謂之聖。聖則知命以盡性,故曰「如天如淵」。自其渾然真切者言,則謂之仁。

仁則盡性以至命,故曰「其淵其天」。敬以達誠,斯其至矣。(《慎獨論》)

孔、孟之言性也,一而已矣,而以為有性氣之分者,二之,則不是也。孔子曰「性相近也」,眾人之性則近求、由矣,求、由之性則近游、夏矣,游、夏之性則近淵、騫矣,淵、騫之性則近夫子矣,性固相近也。又曰「習相遠也」,習於舜、禹則為舜、禹之徒矣,習於盜蹠則為盜蹠之徒矣,習固相遠也。以瞽叟、伯鯀為父,而有舜、禹,習乎善而不習乎其父,以柳下惠為兄,而有盜蹠,習乎惡而不習乎其兄。

故曰「上智與下愚不移」。人惟習於利慾,旦晝之氣梏其性而亡之,為放闢邪侈之事,在罟獲陷阱之中,曾莫之覺也。向晦定息至於中夜,而清明之體還焉,良心復萌,所謂「繼之者善」,其在是矣。誰無此心,豈非相近乎哉?孔、孟之後,周人世碩乃曰「性有善有惡」,荀卿則為「性惡,其善者偽也」,則又甚於世碩矣。



  
其論性惡,累數千百言,至援引堯、舜問答之詞以為證,其出於堯、舜與否,吾不得而知也。曰「妻子具而孝衰於親」,則是妻子未具之先,嘗有孝矣;曰「爵祿榮而忠衰於君」,則是爵祿未榮之先,嘗有忠矣。由是言之,則性固本善,而無惡也。(《性習說》)



  
性命於天道之隱也,道弘於人性之顯也,聖人之道天命之流行,一而已矣。天何言哉?吾無隱乎爾!自鄉黨朝廷宗廟,以至起居飲食經曲禮節,其即發育峻極之分乎?子思子論至誠無息,而及天地山川,生物無窮,可謂聞道者矣。是故夫子之文章,鳶飛魚躍,顯焉者也,顯則聖人不得而隱之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無聲無臭,隱焉者也,隱則聖人不得而顯之也。

(《凝道說》)

子思之聞,其猶子貢之聞乎?朝聞道夕死可矣,夫豈外性而有聞乎哉?不睹不聞,人之所不見,隱也,性也;參贊化育,察乎天地,顯也,道也。故費隱以前,言學則用在其中,費隱以後,言用則學在其中。大舜、文、武、周公,文章功業,豈在性與天道外哉?性外求道,道外求天,雖聞善言而不為己有,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吾能屏絶利慾,一於理義,自費而隱,不須臾離,則德性完備,隨在發見。

譬則持壺深汲,水漸充滿,滋溉取足,在吾壺矣。至德之凝至道,何以異此?道之在天地也,猶水之在海也,口耳之徒,亡得於心,則亦五石之瓠,泛泛焉者耳,其何凝之有?是故流水之瀾,即在源中,日月容光,即在明中,天地之德川流,即在敦化之中,聖人之德達道,即在大本之中,堯明即在欽中,舜哲即在浚中。故子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天道與人,理一分殊,苟截本末而二之,斯支離矣。

故子程子又曰:「 漠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具,已應不是先,未應不是後。」(《凝道說》)

理一而分殊,統之在道者也。夫子贊《易》,始言窮理。理不可見也,於氣見之。《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朱子曰:「陰陽隱迭運者氣也,其理則所謂道。」確哉言乎?理即氣也,氣之有條不可離者謂之理,理之全體不可離者謂之道。蓋通天地亙古今,無非一氣而已。氣本一也,而分陰分陽,則一動一靜,一往一來,一闔一闢,一升一降,循環無已。

積微而着,由着復微,為四時之溫涼寒暑,為萬物之生長收藏,為斯民之日用彞倫,為人事之成敗得失,千條萬緒,紛紜膠轕而卒不可亂,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是即所謂理也。初非別有一物,依於氣而立,附於氣以行也。或者因「易有太極」一言,乃疑陰陽之變易,類有一物主宰乎其間者,是不然。(《原理》)

夫易乃兩儀、四象、八卦之總名,太極則眾理之總名也。雲易有太極,明萬殊之原本於一本也,因而推其生生之序,明一本之散為萬殊也。斯固自然之機,不宰之宰,夫豈可以形 求哉?自心之所同然者窮之,存乎人爾。周子為圖以明《易》,與川上之嘆,一貫之旨,同條共貫。

蓋理即氣也,一氣渾淪,名為太極,二氣分判,名為陰陽,陰陽分老少,四象非土不成,又名為五氣,皆自吾心名之。所謂窮理也,非謂未有天地之先,早有是理,而理在氣先;亦非氣以成形,理亦賦焉,而理在氣後。(《原理》)

嘗近取諸身,則耳目視聽,有聰明之理,自吾心名之也,非聰明之理,在未有耳目之先,出於視聽之後也。口體言貌之恭從,以至萬理皆然。此天地人物之各具者,雖欲紊之,吾心自能窮究,惡得而紊諸?《說文》原訓曰:「理,治玉也。」治玉者,既琢而復磨之,極其精研,則玉之渾然者,粲然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