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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P 30


作者:歸有光等
頁數:30 / 257
類別:古典散文

 

明代散文

作者:歸有光等
第30,共257。
那麼我的不以工于文字要求人,實是對人說要求工于文字啊,鹿門該可以相信我了吧。雖然我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為日已久,又哪敢再參與議論文章寫作呢!今又無拘束地談論到這裡,實是我的過錯,我的過錯啊!此後鹿門再見到我的文章,他會說我是求工于文章的人呢,還是不求工于文章的人呢?鹿門自然是應當知道我的了,一笑。
鹿門東歸以後,我正想等使臣西上時獲得一個見面的機會,來傾吐十年的心事;你卻乘夜過此,不太急促了嗎?我三年中積下二十餘篇文字債,許諾在前,不可負約。想等秋冬時病體稍見康復,則一切胡亂塗抹為文,更不計較文字的工拙,只是了且債務。此後便得燒了毛筆,碎了端硯,渾然無知地做一個不識字的人了。而鹿門的文章正與日俱進,學做古文正無止境。
它日我如能得而閲之,七十老翁還能辨識其中的用意所在嗎?並附一笑。
唐順之(1607


  
1560) 明散文家。字應德,武進今屬江蘇人。嘉靖八年會 試第一。曾督領兵船于崇明抵禦倭寇,以功升右僉都御史,代鳳陽巡撫。
人稱荊川先生,曾研治天文、地理、音樂、數學。其論文主張形式上要符合唐、宋文的「開闔首尾經緯錯綜之法」,後又謂詩須「直寫胸臆,如諺語所謂開口見喉嚨者」。對文章內容,則要求以儒家「六藝」為指歸。曾自評其所作云:「其為詩也,率意信口,不調不格,大率似以寒山、《擊壤》宋邵雍《伊川擊壤集》為宗」,「其于文也,大率所謂宋頭巾道學家氣習」。
與王慎中、茅坤、歸有光等同稱為「唐宋派」。所著有《荊川先生文集》。
答梅客生.袁宏道
一春寒甚,西直門外,柳尚無萌櫱[2]。花朝之夕[3],月甚明,寒風割目,與舍弟閒步東直道上[4],興不可遏[5],遂由北安們門至藥王廟[6],觀禦河水。時冰皮未解,一望浩白,冷光與月相磨,寒風酸骨。趨至崇國寺[7],寂無一人,風鈴之聲,與猧吠相應答[8]。
殿上題及古碑字,了了可讀。樹上寒鴉,拍之不驚,以礫投之[9],亦不起,疑其僵也。忽大風吼簷,陰沙四集,擁面疾趨[10],齒牙澀澀有聲,為樂未幾,苦已百倍。數日後,又與舍弟一觀滿井[11],枯條數莖,略無新意。


  
京師之春如此,窮官之興可知也。冬間避門,著得《廣莊》七篇[12]。謹呈教。
註釋:
[1]梅客生:梅國楨,字客生,麻城人,能詩文,善騎射。萬曆十一年進士,授固安知縣,官至兵部左侍郎,總督宣大、山西軍務。《明史》有傳。[2]萌櫱niè聶:樹木春天生山幼芽。
[3]花朝:古人以陰曆二月十二日為百花生日,稱為花朝。[4]舍弟:指袁中道。[5]興:遊興。遏:止。
[6]藥王廟:在北京天壇以北,廟祀伏羲、神農、黃帝、以秦漢以來,名醫配食。[7]崇國寺:又名大隆善護國寺,在北京西城。袁宏道等人曾在這裡相聚論學,結為蒲桃社。[8]猧wō窩:小犬。
[9]礫lì力:小石塊。[10]擁:遮掩。[11]滿井:在北京東直門東北三四里處,明清時是北京近郊的一個風區。參看本書《滿井遊記》。
[12]廣莊:作者仿《莊子》內篇,作《廣莊》七篇。
袁宏道15681610,字中朗,號石公,湖北公安人,明代著名文學家。萬曆進士,官至吏部朗中。與兄宗道、弟中道、並稱公安三袁。他們反對前後七子所倡導的「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復古流弊,主張文學作品要「獨抒性靈,不拘格套」。
世稱公安派。袁宏道受李贄的思想影響很深,在三袁中成就最大,其文清雋流暢,在明代散文中自成一格。其書信隨意而發,思想新穎,語言活潑明快。著有《袁中郎全集》。
萬曆二十七年1599,袁宏道任京兆教官,窮官低微,興緻冷落。這封信通過花朝之夕踏月崇國寺,寫北京春寒料峭,字裡行間透露出心情之冷落。與此同時,袁宏道還寫過一首五古《崇國寺踏月》:「寒色侵微蘭,光明見題額。踏月遍九衢,無此一方白。
寺僧盡掩扉,避月如避客。空階寫虯枝,格老健如石。霜吹透體寒,天街斷行跡。惜哉清冷光,長夜吹沙磧。
」也表現了同樣的心情。
答許廷慎書.方孝儒
往在京師[1],士人從濠上來者[2],多能誦足下歌詩,固已窺見胸中之一二。去在臨海[3],遇林左民、張廷壁二子,問足下言行滋詳。二子自負為奇才,至說足下,輒弛然自愧,以為莫及也,然後益信所窺之不妄。近在王修德所,得所錄文章數篇及手書,深欲讀之,會仆家難作[4],未果寓目,輒引去。
重入京師,道途所行千餘里,恆往來于懷。及到此,獲《歲寒事記》于友人家[5],覽數行而大驚喜,命意持論,卓卓不苟,非流俗人所敢望也。何足下取于天之厚至是耶?斯文世以為細事,然最似為天所靳惜 [6]。其賦於人也,銖施兩較[7],不肯多與。
得之稍多者,便若為所記憶,時時迫蹙督責,不使有斯須佚樂意。此理絶不可曉,豈其可重者果在此耶?不然,何獨忌此而悅彼耶?如仆自揣,百無所有,以粗識數字,大為所困。當危憂兢悚時[8],自誓欲以所能歸諸造物,甘為庸人而不可得。足下幸安適無所苦,而駸駸焉欲抉發奇秘[9],以與造化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