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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P 140


作者:作者群
頁數:140 / 161
類別:白話散文

 

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作者:作者群
第140,共161。
雨,帶來了清涼,卻也帶來另一種效果:著名的武夷山自然保護區的昆蟲世界一時間被擾亂了,雨後的蝴蝶和飛蛾之類格外喜歡擠進房間裡,在燈光下湊熱閙。窗上明明嵌有紗窗,但這些無孔不入的「飛仙」仍不知從什麼地方鑽進來,惹你心煩,沖淡了因雨洗燥熱而產生的舒暢。但,也有別樣意外的奇蹟出現:它們一光顧,蚊子便讓位了,也許已成了它們捕食的獵獲物。這樣,沒有蚊帳也可安睡。
可見,任何事物往往都有着正反兩個方面,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約,保證了人的正常生活環境,也保持了生態平衡。
第二天,老居民們和初進山的來客又各自忙碌起來。天還是那麼澄藍,雲還是那麼輕柔,太陽卻常常是看不見的,被峰頭隔在了山那邊。時光在山幽鳥囀中悄悄地溜了過去,開發山區的計劃和工作效率卻在加速推進。到傍晚,几乎和前一天的時間不差一刻,又是例行的興雲布雨,只不過這次雨來時,人們誰也沒有躲。
客人們都站在廊檐下,觀賞着雨中山景。當地的村姑們大方地、善意地指點談論着遠來的陌生人,不時發出清亮悅耳的笑聲。她們的眼窩看來比北方的姑娘們深些,眼神卻更加明淨;那沒有燙過的自然蓬鬆的頭髮,使人聯想到山坡上披攏的茂密的毛竹;而她們喜愛穿的不帶花色的特麗靈衣褂,又使人感到如長流不息的山泉那般潔淨。在她們身上,找不到半絲通常所說的那種「洋味兒」,但也沒有一點俚俗的「土氣」。


  
這種難得的協調與得體,有時不禁使外來者感到驚奇,但它確就是遠離大城市的山坳小村裡的真實畫面。
雨絲漸細,天色未深,一些外來的客人們,包括年過半百的文人和學者,也彷彿一倏間年輕了許多,雀躍地離開廊檐,沿著溪邊小徑,越過杉木雜陳,微微顫悠的板橋,來造訪獨居山腳的一戶山民。這家的老公公正在編竹簍,兒子正在屋後餵豬娃,兒媳婦剛剛打山草回來,渾身被雨水弄得濕漉漉的。她的個頭很小,膂力卻很大,斜偏着身子,挎着一個跟她的身子不相稱的特大草籃,腳下卻惇惇實實地邁着步子。客人中有年輕些的要幫她抬草籃子。
她爽朗地笑着謝絶:「不用,不用的,很輕的呢。」
這又是一個令人驚異的發現!在這遠離北京的深山裡,居民們能使人聽懂的「官話」竟操得這麼好雖然帶點當地口音,竟比來客中的某些見過大世面的城裡人說得流利!
眼前是一個空間很大的木屋,分上下兩層,下層分成三個等分,其中的一間堆滿了編好的竹椅、竹簍和竹凳,儼然是一個挺像樣的竹製品作坊。老公公的眼力看來有些不濟,指法卻極靈活,竹篾在他手裡好像都長了眼睛,注入了血脈,手到處都活靈活現了。他一面操作,一面慢悠悠地說著話兒,就像檐間那滴滴答答不斷頭的水珠兒。
「我們這裡毛竹多的不得了!」此地人的語尾拖得很長,音也很重,可能是表示強調的意思。「誰也數不清有好多棵!」


  
精壯敦實的漢子喂完豬走進屋來,把沾濕的上衣往尼龍繩上一扔,接着老爹的話茬兒:「不過也忒便宜了,才一元錢一棵!」
他媳婦馬上糾正說:「你那還是舊賬!同志,如今好了,把毛竹稍稍加工一下,收購價格一棵就是八元。甘霖溪流進咱們心窩窩裡,山裡人腰桿也撐得直了。」
年輕的漢子不言語了,老公公咧着缺牙的嘴自豪地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這時,兒媳婦沏好了茶,給客人們每人倒了一碗。這碗小得很,說是盅兒也許更恰當些。
「同志吃茶,這是真正的武夷紅茶。」她熱情地讓着大夥。
那漢子倒也實事求是:「這紅茶是拿松煙熏過的,還不知同志吃着習慣不?嘗嘗,嘗嘗吧。」
有的客人喝了,小聲說「有點怪味」,但大都說「很香」,倒也不是出於禮貌上的恭維,這從眼神上是看得出來的。
「是用甘霖溪的水沏的吧?」有人問。
「是的!是的!」一家三口人几乎是同時出聲。
「甘霖溪流進了心窩窩」——這是武夷山深坳裡的一位普通婦女的體味。客人們在這裡目睹的是,甘霖溪是從山間岩縫裡滲出來匯合而成的,所以才如此清冽爽心。那麼,它的源頭何在呢?——
雨,武夷山的雨,夏日傍晚那守信用的雨,自然是用之不竭的水源。外地客人一直在這裡住了七天,天天都不例外。那四面高峰就像凜然不阿的值勤戰士,有禮貌地攔住過路的雨雲。「你要從此過嗎?請出示消暑通行證!」雨雲使只能照章辦理。
於是,充足的甘霖,給武夷山送來一個個清爽的夜,也送來一個個溪流不息的白晝! ·187·   晚鐘劍橋王蒙
王蒙1934,河北南皮人,作家。著有短篇小說集《王蒙短篇小說集》,長篇小說《青春萬歲》,散文集《桔黃色的夢》、《訪蘇心潮》等。
人總有這種時候,忽然,什麼都忘了,什麼都沒了。剩下的是澄明,是快樂,似乎也是羞慚,更是一種消失,那個有時候是疲勞的,警惕的與懊惱的,絮叨的與做蠢事的自己,不見了;那個患得患失的「人之大患」不見了。卻仍然有一顆感動得無以復加的心。
說的是1996523日,已經幾天了,陰雨連綿。那天中午我與妻在倫敦英中中心與幾個學者、研究生座談中國當代文學。開完會,連忙趕往火車站。坐上郊區支線上的車,經過一片片的綠樹和闐野,向劍橋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