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梵谷傳    P 37


作者:布老虎
頁數:37 / 59
類別:傳記

 

梵谷傳

作者:布老虎
第37,共59。
提奧在阿姆斯特丹有半個月時間停留,他給提奧寫了一封信。自從來到巴黎以後,惟一不適應的感覺就是丟棄了寫信,而這曾經是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在信中把和塔姆布林以及塞托利交往的事告訴了弟弟。因為思念母親和弟妹們的緣故,他勸提奧瞅準合適的機會結婚,因為提奧馬上就30歲了,那樣就會給母親晚年帶來巨大的安慰。奇怪的是和提奧在一起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弟弟需要結婚。其實他忽略了這種勸說裡有他新近在塞托利那裡受了刺激的因素。
他接着寫下去:至於我,已經不再有結婚與養孩子的要求,這件事常常使我傷心。我有時候憎恨沒有用的繪畫。法國詩人黎施潘說過一句話:「對藝術的執着意味着喪失生活中實際的愛情。」
8文學家與畫家高更常常帶溫森特到蓋爾波瓦咖啡館去,那裡是青年畫家,確切地說,是印象派畫家及其追隨者們聚談的場所,頭腦發熱的畫家們總是有爭論不休的話題。


  
周末晚上,高更照例來找溫森特,進門後溫森特就嚷:「你這可惡的傢伙,我可是沒有一個子啦,今晚咱們得吃青豆小牛肉!你請客!」高更向溫森特擠眉弄眼,然後從口袋裏刷地抽出幾張票子:「我出錢!唐居伊老爹賣了我的一幅畫,40法郎!除去顏料錢,我們至少有十法郎的奢侈生活了。」
「誰是唐居伊老爹?」「那是下一個問題了,可憐的窮鬼,第一個問題你應該說:『我們喝什麼酒呢,保爾先生?』」在蓋爾波瓦咖啡館剛一落座,高更的眼睛便盯着門外,同時站起身來。溫森特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個戴黑氈帽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神情憂鬱,目光直直的,喪魂落魄的樣子。
「保爾·塞尚!」高更喊道,那人不改變頭的角度,只用眼睛轉了一下,找到高更,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但是他朝他們走過來,拖開椅子坐下去。
「如果說巴黎還有幾個真正的藝術家,那麼保爾·塞尚是其中之一!這是溫森特·凡·高。」高更介紹道。
「我看到過你的作品。”溫森特伸出手去。“你的靜物寫生大膽地運用黃、灰、棕色表現凝重、厚實的感覺。」
「謝謝!」塞尚說,「可是全巴黎有幾個人理解我?九年前第三次印象派畫展,我展出16件作品,結果成為巴黎眾矢之的。我的高大形象致使藝術學院感覺他們的池塘太小,養不起我這條魚;官方沙龍對我敬而遠之;甚至有些印象派的朋友都開始吝嗇他們的友情。哈哈!這算什麼?我今天來告別,告別巴黎,也告別印象派,我以後會踢開文學性和情節 性,我玩色彩!我堅信我的健康,也許20年後,在所有活着的畫家中,只有一個真正的畫家,那就是我!」塞尚說著,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摜在桌子上。


  
「還有高更!至于溫森特,不必指望有那麼長的壽命,即使有,我也很難恭維你的畫。”高更不放過任何一個作弄人的機會。然後他轉向塞尚:「順便告訴你,保爾,聽說愛彌爾·左拉那部《作品》很暢銷。」塞尚惡狠狠地瞪了高更一眼,說:「我討厭你那種神色!」又轉向溫森特:“愛彌爾·左拉是個沒有感情的傢伙,你不知道,我和他是少年時代的好朋友,因為他在巴黎,我才來到這裡的。
不錯,他幫助過我,但是他不應該以這種惡毒的方式提出結束我們長達30年的友誼。」
「我不明白,塞尚先生。」溫森特說。
「他把我寫到那本叫《作品》的混賬小說裡,他用比全巴黎的瘋子更殘酷的手段折磨我,嘲笑我,最後讓我自縊在我的傑作的腳手架上。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他居然把這樣一件東西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我!」「我理解你,塞尚先生,作家同畫家一樣偉大,但是作家往往寫不好畫家的形象,包括巴爾扎克和克勞德·蘭梯爾。」
「寫不好是一回事,有意識地嘲弄又是一回事。我算看透他啦。」
正談着,塞尚「騰」地站了起來,向門口怒目而視。
「愛彌爾·左拉來了。」高更說。
「對,我與他不共戴天!我得走啦。」他把手伸給溫森特,「認識你很高興,希望有機會再見到你!我明天就回埃克斯家鄉去,從此與世隔絶!」塞尚的苦悶、粗魯和豪邁都將給他留下終生難忘的印象。他堅信,保爾·塞尚將永遠無愧於「藝術家」這個稱呼。
左拉過來接替了塞尚的座位。他是一個40多歲的胖子,看上去生活優裕。高更把溫森特介紹給左拉,然後迎着剛進門的勞特萊克與盧梭等人走去了,對他來說,那些供他發泄的獵物比溫森特更有意思。
「你跟保爾·塞尚很熟嗎,凡·高先生?」左拉問。
「不,剛認識,但我欣賞他,這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溫森特故意說。
「也許是,他一定跟你談到了我吧?”“是的。」
「我想我傷透了他的心。我們是多年來的朋友。」
「那麼,你是寫他嗎?」溫森特問。
「怎麼說呢,主人公的原形中有他的影子,而那只是小說,我把我眼中所有拙劣畫家的群體集中到一個人身上。作為藝術家,不懂得文學是一種凝煉的、昇華了的現實生活,這實在是一個遺憾。況且保爾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他被一種主觀的狹隘情緒左右着。也許我們都是這樣,看透了世上所有的人和事,卻往往不知道自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