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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志    P 36


作者:愚山老人
頁數:36 / 84
類別:古典小說

 

蜃樓志

作者:愚山老人
第36,共84。
何老道:「你還只是天天在外,今日你嫂子又上吊了,還不在家照應照應。」阿武道:「怎麼只管上吊?」何老說明原故,阿武道:「我去把這賊典史、瘟巡檢都一刀殺了,嫂子也可不必上吊了。」何老喝道:「還是這樣胡說!快隨我來,客房中有碣石姚協鎮的兄弟在此,你去見他,一同商議。」阿武放下傢伙,跟着進來,且不見禮,一眼望去,早見床前豎著一根鐵棒,便搶在手中,晃了兩晃,覺得稱手,便問道:「那一位是姚老爺?這就是他用的兵器麼?」霍武道:「只我便是。

這算什麼兵器,不過借他挑行李罷了。」那何武纔上前相見,各道姓名,同桌飲酒,說得投機,直至三更方睡。



  
次日起來,將他兩人畝住,何武也在家相陪,請至中堂。

纔吃完早飯,那催審的差人已到,見三人坐在一處,他並不做聲,一直望裏邊就走。阿武立起身來,將手一擋,一個躲開,一個早已跌倒。阿武大喝道:「人家各有內外,什麼鳥人,往裡頭亂闖!”那差人爬起身來,曉得阿武這個大蟲不是好惹的,又見這坐的兩人也是惡狠狠的樣子,忙陪笑臉說道:「二郎,難道連我們都不認得了?我們是奉本官差遣,特來請你們大嫂上堂聽審的。」阿武道:“慌些什麼?我慢慢的同了他來。」

何老已經走出,將兩個差人畜住坐下,自己進去領他媳婦出來。

但見:

荊釵裙布,一味村妝;杏臉桃腮,八分姿致。弓鞋步去,兩瓣白蓮;寶髻堆來,一頭綠鬢。似投江之錢女,玉潔余芬;比劓鼻之曹娥,指尖帶血。體態嬌如春柳,精神凜若秋霜。



  
這管氏步至中堂,望着姚、呂二人納頭便拜。霍武忙叫人扶起,二公差同何老擁護而行。霍武分付又逵道:「呂兄弟,你在這裡看守行李,我去看看就來。”霍武走到巡司署前,那牛巡檢已坐堂審問。

先叫那躲在天井中的人問了一會,那人一口咬定是奸;再問這班捉拿的人,也咬定是房中拿住的。即叫管氏上去,問道:「你這婦人,如何不守閨訓,敗壞門風,快從實說來!幾時起手,與他偷過幾次。」管氏哭道:「小婦人從丈夫死後,原不打算獨生,因公公年紀老了,所以暫且偷生的。去冬公公要將小婦人轉嫁,小婦人只得斷指明心,豈有背地偷情的理?望老爺鑒察。」牛巡檢笑道:「你因有了私情,所以不肯轉嫁,這姦情一發是真了。快實說上來,我老爺也不難為你。」管氏道:「連這賊人小婦人也不認得,如何就有姦情?況且前日晚上眾人捉賊之時,小婦人的房門閂上,是眾人打進來的,現有公公看見。」牛巡檢道:「眾人都說是床上捉住的,只你說是閂上房門,那個信你?你公公是你一家,如何做得見證?你這淫賤婦人,不拶如何招認,快把他拶起來!」
左右走過三四人,正要動手,那霍武在旁大喝道:「住着!你這官兒,如何不把眾光棍夾起問他,倒要拶這個節婦?」牛巡檢吃了一驚,也大喝道:“什麼人,這般放肆,亂我堂規!」

霍武道:「咱姚霍武的便是。我哥哥現任碣石副將。見你濫刑節婦,好意前來勸你,亂什麼堂規?」牛巡檢道:「你原來靠着武官勢頭,來這裡把持官府。你哥哥因私通洋匪,從海道拿問了,看來你也是洋匪一黨,左右與我拿下了!」兩邊衙役見他模樣凶狠,恐怕拿他不住,走上十餘個,要來鎖他。

霍武兩手一架,早紛紛跌倒。那牛巡檢立起身來,分付弓兵齊上。

若論姚霍武的本事,不要說這幾十個人,就添了幾十倍,也還擒他不祝只因他問心無愧,又想到匠山的叮囑,戒他不可恃勇傷人,他恐怕略一動手,閙起人命來,自己倒也罷了,又要連累着何老兒,所以聽憑他們鎖祝呵呵大笑道:「牛巡檢,我看你拿我怎樣!」牛巡檢道:「你這般殺野,定是洋匪無疑。」即分付將姦情暫押一旁,叫差役起他行李,搜柑有無臓物。早有七八個差役同着何老做眼,趕到何家。卻好又逵、何武出了店門,尋個空闊地方較量武藝去了。

差役們一擁而進,把霍武的包裹、鋪蓋、箱子都起到堂上。打開細看,並無別物,只這六錠大元寶,路上用了一錠,余五錠全然未動。牛巡檢餓眼看見,分付:「快拿上來,這不是去年劫去的關餉麼!」即問霍武道:「你這五錠大銀是那裡來的?」霍武道:「你問他怎的?」牛巡檢笑道:「我看你不是好人,果然一些不錯。我且問你,去年打劫董口書的稅餉,共有幾人,余臓放在何處?
若不實招,可知道本司的刑法利害!」霍武大怒道:「牛藻,你不要做夢!我老爺的銀子是朋友李匠山送的,什麼稅餉,什麼余臓!」牛巡檢冷笑道:「好,滿口的油供!我老爺居九品之文官,掌一方之威福,人家送的號件,不過一元半元,從未曾有人送過大錠銀子。

何況你這革職的武官兄弟,誰肯奉承你?
你這強盜骨頭,不夾如何招認,快夾起來!」那霍武站在當中,這些差役七手八腳的想扳倒他,正如小鬼跌金剛一般,分毫不動。霍武將左腳一伸,早又碰倒了三四個。

牛巡檢道:「賊強盜,這等勇猛,快多叫些人來,上了手銬腳鐐,權且禁下,點齊了防海兵丁,解縣發落。」霍武並不介意,由他做作,跟到禁中。

牛巡檢無處出氣,叫上管氏,拶了一拶,發出官賣,把何老兒打了三十,分付道:「你擅敢窩藏盜匪,我且不究治,候赴縣回來,從重訊究。」牛巡檢發落下來,已有錢典史家人前來議價。那管氏與公公哭別一場,乘着眾人眼空,跳河而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