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文史通義    P 86


作者:章學誠
頁數:86 / 112
類別:史學論述

 

文史通義

作者:章學誠
第86,共112。
鄭樵嘗謂書志之原,出於《爾雅》。彼固特著《六書》、《七音》、《昆蟲草木》之屬,欲使經史相為經緯,此則自成一家之言可也。若論製作,備乎官《禮》,則其所謂《六書》、《七音》,名物訓詁,皆本司徒之屬,所謂師氏保氏之官,是其職矣。而大經大法,所以綱紀天人而敷張王道者,《爾雅》之義,何足以盡之?官《禮》之義,大則書志,不得系之《爾雅》,其理易見者也。

宇文仿《周官》,唐人作《六典》,雖不盡合乎古,亦一代之章程也。而牛弘、劉煦之徒,不知挈其綱領,以序一代之典章,遂使《會要》、《會典》之書,不能與史家之書志合而為一,此則不可不深長思者也。



  
古今載籍,合則易存,分則難恃。如謂掌故備於《會要》、《會典》,而史中書志,不妨意存所重焉;則《漢志》不用漢官為綱領,而應劭之儀,殘闕不備;《晉志》不取晉官為綱領,而徐宣瑜之品,(徐氏有《晉官品》。)亡逸無存,其中大經大法,因是而不可窺其全體者,亦不少矣。且意存所重,一傢俬言,難為典則。若文章本乎製作,製作存乎官守;推而至於其極,則立官建制,聖人且不以天下為己私也;而載筆之士,又安可以己之意見為詳略耶?

書志之體宜畫一,而史家以參差失之。列傳之體本參差,而史家以畫一失之。典章制度,一本官《禮》,體例本截然也。然或有《天官》而無《地理》,或分《禮》、《樂》而合兵《刑》,不知以當代人官為綱紀,其失則散。列傳本乎《春秋》,原無定式,裁於司馬,略示區分。抑揚詠歎,予奪分合,其中有《春秋》之直筆,亦兼詩人之微婉,難以一概繩也。後史分別門類,整齊先後,執泥官閥,錙銖尺寸,不敢稍越,其失則拘。散也,拘也,非著作之通裁也。



  
州縣修志,古者侯封一國之書也。吏戶兵刑之事,具體而微焉。今無其官而有吏,是亦職守之所在,掌故莫備於是,治法莫備於是矣。且府史之屬,《周官》具書其數,《會典》亦存其制,而所職一縣之典章,實兼該而可以為綱領;惟其人微而縉紳所不道,故志家不以取裁焉。然有入境而問故,舍是莫由知其要,是以書吏為令史,首領之官曰典史。知令史典史之史,即綱紀掌故之史也,可以得修志之要義矣。

今之州縣,繁簡異勢,而掌故令史,因事定製,不盡皆吏戶兵刑之六曹也。然就一縣而志其事,即以一縣之制定其書,且舉其凡目,而愈可以見一縣之事勢矣。案牘簿籍無文章,而一縣之文章,則必考端於此,常人日用而不知耳。今為挈其綱領,修明其書,使之因書而守其法度,因法而明其職掌,於是修其業而傳授得其人焉,古人所謂書契易而百官治,胥是道也。

或謂掌故之書,各守專官,連床架屋,書志之體所不能該,是以存之會典會要,而史志別具心裁焉。此亦不可謂之知言也。《周官》挈一代之大綱,而儀禮三千,不聞全入春官;《司馬法》六篇,不聞全入夏官;然存宗伯司馬之職掌,而禮兵要義,可以指掌而談也。且如馬作《天官》,而太初曆象,不盡見於篇籍也。班著《藝文》;而劉歆《七略》,不盡存其論說也。史家約取掌故,以為學者之要刪,其與專門成書,不可一律求詳,亦其勢也。既不求詳,而又無綱紀以統攝之,則是散漫而無法也。以散漫無法之文,而欲部次一代之典章,宜乎難矣!

或謂求掌故於令史,而以吏戶兵刑為綱領,則紀表圖書之體,不可復分也。如選舉之表,當入吏書,河道之圖,當入工書,充類之盡,則一志但存六書而已矣,何以復分諸體也?此亦不可謂之知言也。古人著書,各有義類;義類既分,不可強合也。司馬氏本週譜而作表,然譜歷之書,掌之太史,而旁行斜上之體,不聞雜入六典之中。蓋圖譜各有專書,而書志一體,專重典章與制度,自宜一代人官為統紀耳。非謂專門別為體例之作,皆雜其中,乃稱隱括也。且如六藝皆周官所掌,而《易》不載於太卜,《詩》不載於太師,然三《易》之名,未嘗不見於太卜;而四《詩》之目,則又未嘗不著於太師也,是其義矣。

六卿聯事,交互見功,前人所以有冬官散在五典之疑也。州縣因地制宜,尤無一成之法,如丁口為戶房所領,而編戶煙冊,乃屬刑房;以煙冊非賦丁,而立意在詰奸也。武生武舉隷兵部,而承辦乃在禮房;以生員不分文武,皆在學校,而學校通於貢舉也。分合詳略之間,求其所以然者而考之,何莫非學問耶?

○永清縣誌政略序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