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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P 327


作者:馮夢龍
頁數:327 / 355
類別:古典小說

 

東周列國誌

作者:馮夢龍
第327,共355。
不韋復以五百金市買奇珍玩好,別了公孫乾,竟至咸陽。探得華陽夫人有姊,亦嫁于秦,先買囑其家左右,通話于夫人之姊,言:「王孫異人在趙,思念太子夫人,有孝順之禮,托某轉送,這些小之儀,亦是王孫奉候姨娘者!」遂將金珠一函獻上。

姊大喜,自出堂,于簾內見客,謂不韋曰:「此雖王孫美意,有勞尊客遠涉。今王孫在趙,未審還想故土否?」



  
不韋答曰:「某與王孫公館對居,有事罄與某說,某盡知其心事,日夜思念太子夫人,言自幼失母,夫人便是他嫡母,欲得回國奉養,以盡孝道!」

姊曰:「王孫向來安否?」

不韋曰:「因秦兵屢次伐趙,趙王每每欲將王孫來斬,喜得臣民盡皆保奏,倖存一命,所以思歸愈切!」

姊曰:「臣民何故保他?」

不韋曰:「王孫賢孝無比,每遇秦王太子及夫人壽誕,及元旦朔望之辰,必清齋沐浴,焚香西望拜祝,趙人無不知之。又且好學重賢,交結諸侯賓客,遍于天下,天下皆稱其賢孝,以此臣民盡行保奏!」不韋言畢,又將金玉寶玩,約值五百金,獻上曰:「王孫不得歸侍太子夫人,有薄禮權表孝順,相求王親轉達。」

姊命門下客款待不韋酒食,遂自入告于華陽夫人。夫人見珍玩,以為「王孫真念我。」心中甚喜。夫人姊回覆呂不韋,不韋因問姊曰:「夫人有子幾人?」

姊曰:「無有。」

不韋曰:「吾聞‘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今夫人事太子甚愛而無子,及此時宜擇諸子中賢孝者為子,百歲之後,所立子為王,終不失勢。不然,他日一旦色衰愛弛,悔無及矣。今異人賢孝,又自附於夫人,自知中男不得立,夫人誠拔以為適子,夫人不世世有寵于秦乎?」姊複述其言于華陽夫人,夫人曰:「客言是也。」

一夜,與安國君飲正歡,忽然涕泣。太子怪而問之,夫人曰:「妾幸得充後宮,不幸無子,君諸子中惟異人最賢,諸侯賓客來往,俱稱譽之不容口,若得此子為嗣,妾身有托。」太子許之。

夫人曰:「君今日許妾,明日聽他姬之言,又忘之矣。」

太子曰:「夫人倘不相信,願刻符為誓。」乃取玉符,刻「適嗣異人」四字,而中剖之,各留其半,以此為信。夫人曰:「異人在趙,何以歸之。」太子曰:「當乘間請于王也。」

時秦昭襄王方怒趙,太子言于王,王不聽。



  
不韋知王后之弟陽泉君方貴幸,復賄其門下,求見陽泉君,說曰:「君之罪至死,君知之乎?」

陽泉君大驚曰:「吾何罪?」

不韋曰:「君之門下無不居高官,享厚祿,駿馬盈于外廄,美女充于後庭;而太子門下,無富貴得勢者?王之春秋高矣,一旦山陵崩,太子嗣位,其門下怨君必甚,君之危亡可待也!」

陽泉君曰:「為今之計當如何。」

不韋曰:「鄙人有計,可以使君壽百歲,安於泰山,君欲聞否?」

陽泉君跪請其說。

不韋曰:「王年高矣,而子傒又無適男,今王孫異人賢孝聞于諸侯,而棄在於趙,日夜引領思歸,君誠請王后言于秦王,而歸異人,使太子立為適子。是異人無國而有國,太子之夫人無子而有子,太子與王孫之德王后者,世世無窮,君之爵位可長保也。」

陽泉君下拜曰:「謹謝教。」

即日以不韋之言告于王后,王后因為秦王言之,秦王曰:「俟趙人請和,吾當迎此子歸國耳。」

太子召呂不韋問曰:「吾欲迎異人歸秦為嗣,父王未準,先生有何妙策?」

不韋叩首曰:「太子果立王孫為嗣,小人不惜千金家業,賂趙當權,必能救回。」

太子與夫人俱大喜,將黃金三百鎰付呂不韋,轉付王孫異人為結客之費。王后亦出黃金二百鎰,總付不韋。夫人又為異人製衣服一箱,亦贈不韋黃金共百鎰,預拜不韋為異人太傅,使傳語異人:「只在旦夕,可望相見,不必憂慮。」

不韋辭歸,回至邯鄲,先見父親,說了一遍。父親大喜。

次日,即備禮謁見公孫乾,然後見王孫異人,將王后及太子夫人一段說話,細細詳述,又將黃金五百鎰及衣服獻上。異人大喜,謂不韋曰:「衣服我留下,黃金煩先生收去,倘有用處,但憑先生使費,只要救得我歸國,感恩不淺。」

再說不韋向取下邯鄲美女,號為趙姬,善於歌舞,知其懷娠兩月,心生一計,想道:「王孫異人回國,必有繼立之分。若以此姬獻之,倘然生得一男,是我嫡血,此男承嗣為王,嬴氏的天下,便是呂氏接代,也不枉了我破家做下這番生意。」

因請異人和公孫乾來家飲酒,席上珍饈百味,笙歌兩行,自不必說。酒至半酣,不韋開言:「卑人新納一小姬,頗能歌舞,欲令奉勸一杯,勿嫌唐突。」即命二青衣丫鬟,喚趙姬出來。不韋曰:「汝可拜見二位貴人。」趙姬輕移蓮步,在氍毹上叩了兩個頭。異人與公孫乾慌忙作揖還禮。

不韋令趙姬手捧金卮,向前為壽。

杯到異人,異人抬頭看時,果然標緻。怎見得?

雲鬢輕佻蟬翠,蛾眉淡掃春山。

朱唇點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白玉。

微開笑靨,似褒姒欲媚幽王;

緩動金蓮,擬西施堪迷吳主。

萬種嬌容看不盡,一團妖冶畫難工。

趙姬敬酒已畢,舒開長袖,即在氍毹上舞一個大垂手小垂手,體若游龍,袖如素蜺,宛轉似羽毛之從風,輕盈與塵霧相亂,喜得公孫乾和異人目亂心迷,神搖魂蕩,口中讚歎不已。趙姬舞畢,不韋命再斟大觥奉勸,二人一飲而盡。趙姬勸酒完了,入內去訖。

賓主復互相酬勸,儘量極歡。

公孫乾不覺大醉,臥于坐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