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夢溪筆談    P 59


作者:沈括
頁數:59 / 65
類別:古典散文

 

夢溪筆談

作者:沈括
第59,共65。
孫伯純史館知蘇州,有不逞子弟與人爭「狀」字當從犬、當從大,因而搆訟。孫令褫去巾帶,紗帽下乃是青巾。孫判其牒曰 :「偏傍從大,書傳無聞;巾帽用青,屠沽何異?量決小杖八下 。」蘇民聞之,以為口實。

忠定張尚書曾令鄂州崇陽縣。崇陽多曠土,民不務耕織,唯以植茶為業。忠定令民伐去茶園,誘之使種桑麻。自此茶園漸少,而桑麻特盛于鄂、岳之間。



  
至嘉祐中,改茶法,湖、湘之民苦于茶租,獨崇陽茶租最小,民監他邑,思公之惠,立廟以報之。民有入市買菜者,公召諭之曰:「邑居之民,無地種植,且有他業,買菜可也。汝村民,皆有土田,何不自種而費錢買菜?」笞而遣之。自後人家皆置圃,至今謂蘆菔為「張知縣菜 」。

權智

王子醇樞密帥熙河日,西戎欲入寇,先使人覘我虛實。邏者得之,索其衣緣中,獲一書,乃是盡記熙河人馬芻糧之數,官屬皆欲支解以殉。子醇忽判杖背二十,大刺面「蕃賊決訖放歸」六字,縱之。是時適有戍兵步騎甚眾,芻糧亦富。

虜人得諜書,知有備,其謀遂寢。

寶元元年,黨項圍延安七日,鄰于危者數矣。范侍郎雍為帥,憂形于色。有老軍校出,自言曰 :「某邊人,遭圍城者數次,其勢有近於今日者。虜人不善攻,卒不能拔。

今日萬萬元虞,某可以保任。若有不測,某甘斬首 。”范嘉其言壯人心,亦為之小安。事平,此校大蒙賞拔,言知兵善料敵者,首稱之。

或謂之曰 :「當敢肆妄言,萬一言不驗,須伏法。」校笑曰: “君未之思也。若城果陷,何暇殺我耶?聊欲安眾心耳 。」



  
韓信襲趙,先使萬人背水陣,乃建大將旗鼓,出井陘口,與趙人大戰;佯敗,棄旗鼓走水上。軍背水而陣,已是危道;又棄旗鼓而趨之,此必敗勢也。而信用之者,陳余老將,不以必敗之勢邀之,不能致也。信自知才過余,乃敢用此耳。

向使余小黠于信,信豈得不敗?此所謂知彼知已,量敵為計。後之人不量敵勢,襲信之跡,決敗無疑。漢五年,楚漢決勝於垓下,信將三十萬,自當之。孔將軍居左,費將軍居右;高帝在其後;絳侯、柴武在高帝后。

信先合不利;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不利;信復乘之,大敗楚師。此亦拔趙策也。信時威震天下,籍所憚者,獨信耳。信以三十萬人不利而卻,真卻也;然後不疑。

故信與二將得以乘其隙,此「建成墮馬」勢也。信兵雖卻,而二將維其左右,高帝軍其後,絳侯、柴武又在其後,異乎背水之危,此所以待項籍也。用破趙之跡,則殲矣。此皆信之奇策。

觀古人者,當求其意,不徒視其跡。班固為《漢書 》,乃削此一事。蓋固不察所以得籍者,正在此一戰耳。從古言乾信善用兵,書中不見信所以善者。

余以謂信說高帝,還用三秦,據天下根本,見其斷;虜魏豹,斬龍且,見其智;拔趙、破楚,見其應變;西向師亡虜,見其有大志。此其過人者,惜乎《漢書》脫略,漫見于此。

種世衡初營清澗城,有紫山寺僧法崧,剛果有謀,以義烈 自名。世衡延置門下,恣其所欲,供億無算。崧酗酒,狎博無所不為,世衡遇之愈厚。留歳余,崧亦深德世衡,自處不疑。

一日,世衡忽怒謂崧曰 :「我待汝如此,則陰與賊連,何相負也?」拽下械繫捶掠,極其苦楚。凡一月,濱于死者數矣。崧終不伏,曰 :「崧,丈夫也!公聽奸人言,欲見殺,則死矣。終不以不義自誣 。」毅然不顧。世衡審其不可屈,為解縛沐浴,復延入臥內,厚撫謝之曰 :「爾無過,聊相試耳。欲使為間,萬一可脅,將泄吾事。設虜人以此見窮,能不相負否?」崧默然曰 :「試為公為之。」世衡厚遺遣之,以軍機密事數條與崧曰:「可以此藉手,仍偽報西羌。」臨行,世衡解所服絮袍贈之曰 :「胡地苦寒,以此為別。至彼,須萬計求見遇乞,非此人無以得其心腹 。」遇乞,虜人之謀臣也。

崧如所教,間關求通遇乞。虜人覺而疑之,執于有司。數日,或發袍領中,得世衡與遇乞書,詞甚款密。崧初不知領中書,虜人苦之備至,終不言情。

虜人因疑遇乞,舍崧,遷于北境。久之,遇乞終以疑死。崧邂逅得亡歸,盡得虜中事以報。朝遷錄其勞,補右侍禁,歸姓為王。

崧後官至諸司使,至今邊人謂之王和尚。世衡本賣崧為死間,邂逅得生還,亦命也。康定之後,世衡數出奇計。余在邊,得于邊人甚詳,為新其廟像,錄其事于篇。

祥符中,禁火。時丁晉公主營復宮室,患取土遠,公乃令鑿通衢取土,不日皆成巨塹。乃決汴水入塹中,引諸道竹木排筏及船運雜材,盡自塹中入至宮門。事畢,卻以斥棄瓦礫灰壤實于塹中,復為街衢。

一舉而三役濟,計省費以億萬計。

國初,兩浙獻龍船,長二十餘丈,上為宮室層樓,設禦榻,以備游幸。歳久腹敗,欲修治,而水中不可施工。熙寧中,宦官黃懷信獻計,于金明池北鑿大澳,可容龍船,其下置柱,以大木樑其完補訖,復以水浮船,撤去樑柱。以大屋蒙之,遂為藏船之室,永無暴露之患。

藝文

李學士世衡,喜藏書。有一晉人墨跡,在其子緒處。長安石從事嘗從李君借去,竊摹一本,以獻文潞公,以為真跡。一 日潞公會客,出書畫,而李在坐,一見此帖,驚曰:「此帖乃吾家物,何忽至此?”急令人歸,取驗之,乃知潞公所收乃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