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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記    P 145


作者:梅爾維爾
頁數:145 / 239
類別:世界名著

 

白鯨記

作者:梅爾維爾
第145,共239。
真可惜,你瞧,這條不幸的鯨竟然是兔唇。那裂隙約近一英呎闊。大概它母親在緊要關頭時分,循着秘魯沿海下游游去時,恰好碰上地震把海灘震裂了的緣故。我們象跨過一個滑溜溜的門檻似的,跨過這片嘴唇,已經不知不覺地走進它的嘴裡了。要是我在馬啟諾海峽的話,我準會以為是走進了一間印第安人的小屋。天呀!這就是約拿走過的路麼?屋頂約有十二英呎高,斜成一個很鋭的角度,彷彿有一根齊整的棟樑撐在那裡似的。那嶙峋起伏。拱彎而毛茸茸的兩邊,就教我們看到了那些奇奇怪怪。半垂直的。彎刀形的鯨鬚,大約一邊有三百根,都從頭顱或者冠骨的上部掛下來,形成我們已在別處略為提過的那種細長窗帘。這些須骨的四邊都結有許多毛茸茸的筋筋,當露脊鯨張開了口,向小魚群游去捕捉食物的時候,它就通過這些筋筋來濾水,把那些小魚給留住在這些機關裡。在這些細長窗帘的須骨中間,按照它們那天生的情況,有一些奇怪的記號,有弧形的,有凹空的,有山脊形的,捕鯨人就靠這些東西來計算它的年齡,一如判斷樹的年齡,是靠它外邊一圈圈的樹輪一樣。雖然這種標準的準確性很不可靠,然而,也有幾分相近的可能性。總之,如果我們相信這個算法的話,那我們就得比初眼一看時,給露脊鯨再加很多的歲數,才似乎比較合理。

在古代,對於這些細長窗帘,似乎曾流行過一些最為奇特的想法。在柏查斯(塞繆爾。柏查斯(15751626)~英國作家。牧師,著有《柏查斯遊記》五卷。)的著作中,有一個旅客管它們叫做鯨嘴裡的「鬍鬚」(原註:這使我們想到,露脊鯨確實有鬍鬚,或者是類似於短髭這樣的東西,那就是在它下顎外端的頂上部地方,有稀稀落落的幾根白毛。這些鬍子,往往給它本來很是威嚴的外貌,增添了一種土匪氣。);又有人管它叫「豬鬃」;此外,還有一個在哈克魯特的著作中的老先生,以下列這些文雅的話來說明:「在它上顎兩邊,各長有約二百五十根鰭狀物,各從一邊拱罩着它的舌頭。」



  
如所周知,這種叫做「豬鬃」,「鰭狀物」,「鬍鬚」,「細長帘子」或者隨你高興怎樣稱呼的東西,就正是供太太們做勒腰帶和其它硬襯的小玩兒的材料。不過,在這方面說來,需求早已日趨消退。這種須骨的黃金時代,還是在安恩女王的時代,當時盛行着用鯨骨箍來張大女人的裙子。雖然當那些古代美人在快活自如地走來走去的時候,也許你會說,好象是在鯨嘴裡走動那樣,正如我們在今天,遇上一場陣頭雨,會同樣毫不思索地飛快跑到那嘴裡去躲躲雨一樣,雨傘本來就是蒙在這種須骨上的一個帳幕。

現在我們暫且把有關細長帘子和鬍鬚這些東西擱在一邊,站到露脊鯨的嘴裡去,重新來看一看四周的景緻吧。看到所有這些非常有條不紊地排列着的廊柱似的須骨頭,難道你不會以為置身在那種哈爾雷姆(哈爾雷姆~荷蘭的一個城市。據說在17351738年間,那裡造出一種風琴,有五千個聲管,是世界上最大的一種風琴。)的大風琴裡面,正在瞅着它那無數的聲管麼?說到要有一條通向風琴的地毯,我們就有一條最柔軟的土耳其地毯~舌頭,它彷彿是粘着在嘴巴的地板上。這條舌頭,又肥又嫩,如果把它拉上甲板,很容易把它撕成片片。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這條舌頭,我眼睛一掠,就會說它是隻六大桶(一種有六大桶(每桶三十六加侖)容量的桶子。)的東西;就是說,它大約可以為你出產如此數量的油來。



  
到這裡為止,你一定可以明白地看到我開頭所說的話是否真實了~那就是,抹香鯨和露脊鯨可說有着全然不同的頭顱。那麼,歸納起來說:在露脊鯨的頭裡,並沒有大量的油源,根本沒有牙骨一般的齒,也沒有象抹香鯨一樣的。修長的下巴頦。而在抹香鯨的嘴裡,也沒有那種細長帘子一般的須骨,沒有大大的下唇,也沒有一條舌頭似的東西。再說,露脊鯨的外邊有兩個噴水孔,抹香鯨卻只有一個。

那麼,趁它們現在還擺在一起的時候,請你最後再望一望這兩隻包紮得緊緊密密的森嚴的頭顱吧,因為一隻就要給毫無標記地拋進海裡,另一隻,不多久也要跟着下去了。

你可看到那條抹香鯨的表情嗎?它活着也是這副模樣,只不過前額上的幾條比較長的皺紋,現在似乎已經消失了。我認為它那昂闊的天庭,就完全具有一種似大草原的恬靜情調,天生就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可是,再看一看另一隻頭的表情吧。看它那片不幸給船舷撞扁了因而緊閉着嘴的驚人的下唇吧,這整副嘴臉可不象是表示出一種臨死不屈的巨大決心嗎?我認定這條露脊鯨原來一定是個禁慾家;那條抹香鯨一定是個柏拉圖主義者,它在晚年也許已把斯賓諾莎收做徒弟了。

第七十六章

破城槌

在離開這只抹香鯨頭以前,我要請你暫時做個明達的生理學家,簡單點說,請你特別注意一下它那非常穩靜的臉相。我現在請你按照你自己單獨構思出來的不誇張。有理智的觀點來審查它一下,估計這顆頭顱裏邊究竟會有多大的破城槌的力量。這是個要點;因為你必須或者親自稱心如意地辦妥這事情,或者對這一件最為可怕,但卻完全是真實的,也許可以在各種典籍中獲得證明的事情始終存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