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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學史    P 319


作者:羅素
頁數:319 / 341
類別:西洋哲學

 

西方哲學史

作者:羅素
第319,共341。
達爾文學說中的競爭不是這種有限制的競爭;沒有什麼不許耍卑鄙手段的規則。法律體制在動物中間是不存在的,也不排斥把戰爭當競爭方法。在競爭中利用國家獲取勝利違反邊沁派的人心目中的規則,卻不能排除在達爾文學說講的那種競爭以外。事實上,雖然達爾文本人是個自由主義者,雖然尼采沒有一次提到他不帶著輕蔑,達爾文的「適者生存」若被人徹底消化了,會產生一種跟尼采哲學遠比跟邊沁哲學相像的東西。不過,這種發展結果是屬於後來一個時期的事,因為達爾文的《物種起源》是1859年出版的,它的政治含義起初大家還沒有看出來。

相反,社會主義是在邊沁學說的全盛時代萌芽的,是正統派經濟學的一個直接結果。跟邊沁、馬爾薩斯和詹姆士‧穆勒有密切交往的李嘉圖,主張商品的交換價值完全出於生產該商品時花費的勞動。他在1817年發表了這個理論,八年以後,一個前海軍軍官托馬斯‧霍治司金髮表了第一個社會主義的答辯《反對資方的要求而為勞方辯護》(Labour De ended Againstthe Claims of Capital)。他議論,如果像李嘉圖所主張的那樣,全部價值都是勞動賦予的,全部報酬便應該歸給勞動者;現下地主和資本家所得的那一份必定是純粹搾取物。同時,羅伯特‧歐文當工廠主有了豐富的實際體驗之後,堅信了那種不久就被人稱為社會主義的學說。(最早使用「Socialist」〔社會主義者〕一詞是在1827年,當時把它應用於歐文的信徒。)他說,機器正漸漸排擠勞動者,而自由放任政策沒有使工人階級得到和機械力量相抗爭的適當手段。



  
他提出的處理這種弊端的方法,是近代社會主義的最早期形式。

雖然歐文是邊沁的朋友,邊沁在歐文的企業裡還投資了頗大的一筆錢,哲學上的急進主義者並不喜歡歐文的新說;事實上,社會主義的來臨使他們和以前相比急進主義色彩和哲學色彩都減退了。霍治司金在倫敦有了一些追隨者,於是嚇壞了詹姆士‧穆勒。他寫道:

「他們的財產觀顯得真醜;……他們似乎認為財產不應當存在,存在財產對他們是一種禍害。毫無疑問,有惡棍在他們當中活動。……這些傻瓜們,不明白他們瘋狂企求的東西對他們將是那種只有他們自己的雙手才會給他們帶來的災難。」

1831年寫的這封信,可以看成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長期鬥爭的開端。在後來的一封信裡,詹姆士‧穆勒把社會主義的根源歸於霍治司金的「瘋狂的胡說」,他又說:「這種見解假使要傳播開,會使文明社會覆滅;比匈奴和韃靼人排山倒海地氾濫還壞。」 社會主義只是政治上的或經濟上的主義,就此來說不在一部哲學史的範圍以內。但是到卡爾‧馬克思手中,社會主義獲得了一套哲學。他的哲學要在下一章裡討論。


  

第二十七章

卡爾‧馬克思

卡爾‧馬克思通常在人的心目中是這樣一個人:他自稱把社會主義做成了科學的社會主義;他比任何人都作出更多貢獻,創造了一個強大的運動,通過對人的吸引和排斥,支配了歐洲近期的歷史。討論他的經濟學,或討論他的政治學(除某些一般方面外),不在本書的範圍之內;我打算只把他當作哲學家和對旁人的哲學起了影響的人來講一講他。在這一點上,他很難歸類。從一個方面看,他跟霍治司金一樣,是哲學上的急進主義者的一個結果,繼續他們的理性主義和他們對浪漫主義者的反抗。從另一個方面看,他是一個復興唯物主義的人,給唯物主義加上新的解釋,使它和人類歷史有了新的關聯。再從另外一個方面看,他是大體系締造者當中最後一人,是黑格爾的後繼者,而且也像黑格爾一樣,是相信有一個合理的公式概括了人類進化的人。這幾方面,強調任何一方面而忽視其他方面,對他的哲學都要有歪曲失真的看法。

他一生遭遇的事件說明了這種複雜性的部分原因。他是1818年出生的,和聖安布洛斯一樣生於特里爾。特里爾在法國大革命和拿破崙時代曾受到法國人很深的影響,在見解方面世界主義色彩比德意志大部分地區濃厚得多。他的祖輩們原是猶太教的律法博士,但是在他幼年時代他的父母成了基督教徒。他娶了一個非猶太系的貴族女子,一生始終對她真摯熱愛。在大學時代,他受到了當時還風行的黑格爾哲學的影響,也受到了費爾巴哈反抗黑格爾而倒向唯物主義的影響。

他試辦過新聞事業,但是他編輯的《萊因報》由於論調過激而被當局查禁。之後,在1843年,他到法國去研究社會主義。

在法國他結識了恩格斯,恩格斯是曼徹斯特一家工廠的經理。

他通過恩格斯得以瞭解到英國的勞工狀況和英國的經濟學。

他因而在1848年革命以前得到了一種異常國際性的修養。就西歐而論,他毫不表露民族騙見。對於東歐可不能這麼講,因為他素來是輕視斯拉夫人的。

1848年的法國革命和德國革命他都參加了,但是反動勢力迫使他不得不在1849年到英國避難。除幾個短暫期間而外,他在倫敦度過了餘生,遭受到窮困、疾病、喪子的苦惱,但他仍舊孜孜不倦地著述和累積知識。激勵他從事工作的力量一直來自對社會革命所抱的希望,即便不是他生前的社會革命,也是不很遙遠的未來的社會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