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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    P 280


作者:范曄等
頁數:280 / 470
類別:中國古代史

 

後漢書

作者:范曄等
第280,共470。
及儉等亡命,經歷之處,皆被收考,辭所連引,布篃天下。馥乃頓足而嘆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翦須變形,入林慮山中,隱匿姓名,為冶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毀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後馥弟靜,乘車馬,載縑帛,追之於涅陽市中。遇馥不識,聞其言聲,乃覺而拜之。馥避不與語,靜追隨至客舍,共宿。夜中密呼靜曰:「吾以守道疾惡,故為權宦所陷。且念營苟全,以庇性命,弟柰何載物相求,是以禍見追也。」

明旦,別去。黨禁未解而卒。



  
宗慈字孝初,南陽安觽人也。舉孝廉,九闢公府,有道征,不就。後為修武令。時太守出自權豪,多取貨賂,慈遂□官去。征拜議郎,未到,道疾卒。南陽髃士皆重其義行。

巴肅字恭祖,勃海高城人也。初察孝廉,歷慎令﹑貝丘長,皆以郡守非其人,辭病去。闢公府,稍遷拜議郎。與竇武﹑陳蕃等謀誅閹官,武等遇害,肅亦坐黨禁錮。中常侍曹節後聞其謀,收之。肅自載詣縣,縣令見肅,入合解印綬與俱去。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不隱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害。刺史賈琮刊石立銘以記之。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厲清節,為州裡所服,舉孝廉﹑光祿四行。

時冀州饑荒,盜賊髃起,乃以滂為清詔使,案察之。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污,望風解印綬去。其所舉奏,莫不厭塞觽議。遷光祿勛主事。時陳蕃為光祿勛,滂執公儀詣蕃,蕃不止之,滂懷恨,投版□官而去。

郭林宗聞而讓蕃曰:「若范孟博者,豈宜以公禮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無自取不優之議也?」蕃乃謝焉。

復為太尉黃瓊所闢。後詔三府掾屬舉謡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權豪之黨二十餘人。尚書責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對曰:“臣之所舉,自非叨穢奸暴,深為民害,豈以污簡札哉!閒以會日迫促,故先舉所急,其未審者,方更參實。

臣聞農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貳,甘受顯戮。”


  

吏不能詰。滂鷪時方艱,知意不行,因投劾去。

頃者舉謡言,掾屬令史都會殿上,主者大言,州郡行狀雲何,善者同聲稱之,不善者默爾銜枚。”

太守宗資先聞其名,請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職,嚴整疾惡。其有行違孝悌,不軌仁義者,皆埽夡斥逐,不與共朝。顯薦異節,抽拔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頌,公族子孫,而為鄉曲所□,中常侍唐衡以頌請資,資用為吏。滂以非其人,寑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猶以利刃齒腐朽。今日寧受笞死,而滂不可違。」資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歸怨,乃指滂之所用以為「范黨」。

後牢修誣言鈎黨,滂坐系黃門北寺獄。獄吏謂曰:「凡坐系皆祭鮧陶。」滂曰:「鮧陶賢者,古之直臣。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

觽人由此亦止。獄吏將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嬰病,乃請先就格,遂與同郡袁忠爭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詰,滂等皆三木囊頭,暴于階下。餘人在前,或對或否,滂﹑忠於後越次而進。王甫詰曰:「君為人臣,不惟忠國,而共造部黨,自相曪舉,評論朝廷,虛構無端,諸所謀結,並欲何為?皆以情對,不得隱飾。」滂對曰:“臣聞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

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污,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甫曰:「卿更相拔舉,迭為唇齒,有不合者,見則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慷慨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埋滂于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

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

滂後事釋,南歸。始發京師,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數千兩。同囚鄉人殷陶﹑黃穆,亦免俱歸,並韂侍于滂,應對賓客。滂顧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裡。

初,滂等系獄,尚書霍諝理之。及得免,到京師,往候諝而不為謝。或有讓滂者。對曰:「昔叔向嬰罪,祁奚救之,未聞羊舌有謝恩之辭,祁老有自伐之色。」

竟無所言。

建寧二年,遂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督郵吳導至縣,抱詔書,閉傳舍,伏黙而泣。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

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

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

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時年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