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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P 131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31 / 158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上

作者:唐代詩人
第131,共158。
詩歌不是歷史小說,絶句又不同於長篇古詩,所以詩人只能選取這一歷史事件中他感受得最深的某一部分來寫。他選取的不是這場鬥爭的漫長過程中的某一片斷,而是在吳敗越勝,越王班師回國以後的兩個鏡頭。首句點明題意,說明所懷古蹟的具體內容。二、三兩句分寫戰士還家、勾踐還宮的情況。消滅了敵人,雪了恥,戰士都凱旋了;由於戰事已經結束,大家都受到了賞賜,所以不穿鐵甲,而穿錦衣。只「盡錦衣」三字,就將越王及其戰士得意歸來,充滿了勝利者的喜悅和驕傲的神情烘託了出來。越王回國以後,躊躇滿志,不但耀武揚威,而且荒淫逸樂起來,於是,花朵兒一般的美人,就占滿了宮殿,擁簇着他,侍候着他。「春殿」的「春」字,應上「如花」,並描摹美好的時光和景象,不一定是指春天。只寫這一點,就把越王將過去的臥薪嘗膽的往事丟得乾乾淨淨表達得非常充分了。都城中到處是錦衣戰士,宮殿上站滿了如花宮女。這是多麼繁盛、美好、熱閙、歡樂,然而結句突然一轉,將上面所寫的一切一筆勾消。過去曾經存在過的勝利、威武、富貴、榮華,現在還有什麼呢?人們所能看到的,只是幾隻鷓鴣在王城故址上飛來飛去罷了。這一句寫人事的變化,盛衰的無常,以慨嘆出之。過去的統治者莫不希望他們的富貴榮華是子孫萬世之業,而詩篇卻如實地指出了這種希望的破滅,這就是它的積極意義。

詩篇將昔時的繁盛和今日的淒涼,通過具體的景物,作了鮮明的對比,使讀者感受特別深切。一般地說,直接描寫某種環境,是比較難於突出的,而通過對比,則獲致的效果往往能夠大大地加強。所以,通過熱閙的場面來描寫淒涼,就更覺淒涼之可嘆。如此詩前面所寫過去的繁華與後面所寫現在的冷落,對照極為強烈,前面寫得愈着力,後面轉得也就愈有力。為了充分地表達主題思想,詩人對這篇詩的藝術結構也作出了不同於一般七絶的安排。一般的七絶,轉折點都安排在第三句裡,而它的前三句卻一氣直下,直到第四句才突然轉到反面,就顯得格外有力量,有神采。這種寫法,不是筆力雄健的詩人,是難以揮灑自如的。



  
李白另有一首懷古詩《蘇台覽古》可資比較:「舊苑荒台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春。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裡人。」蘇台即姑蘇台,是春秋時代吳王夫差遊樂的地方,故址在今江蘇省蘇州市。此詩一上來就寫吳苑的殘破,蘇台的荒涼,而人事的變化,興廢的無常,自在其中。後面緊接以楊柳在春天又發新芽,柳色青青,年年如舊,歲歲常新,以「新」與「舊」,不變的景物與變化的人事,作鮮明的對照,更加深了憑弔古蹟的感慨。一句之中,以兩種不同的事物來對比,寫出古今盛衰之感,用意遣詞,精煉而又自然。次句接寫當前景色。青青新柳之外,還有一些女子在唱着菱歌,無限的春光之中,迴蕩着歌聲的旋律。楊柳又換新葉,船娘閒唱菱歌,舊苑荒台,依然瀰漫著無邊春色,而昔日的帝王宮殿,美女笙歌,卻一切都已化為烏有。所以後兩句便點出,只有懸掛在從西方流來的大江上的那輪明月,是亙古不變的;只有她,才照見過吳宮的繁華,看見過象夫差、西施這樣的當時人物,可以作歷史的見證人罷了。

此兩詩都是覽古之作,主題相同,題材近似,但越中一首,着重在明寫昔日之繁華,以四分之三的篇幅竭力渲染,而以結句寫今日之荒涼抹殺之,轉出主意。蘇台一首則着重寫今日之荒涼,以暗示昔日之繁華,以今古常新的自然景物來襯托變幻無常的人事,見出今昔盛衰之感,所以其表現手段又各自不同。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詩人變化多端的藝術技巧。(沈祖棻)

經下邳圯橋懷張子房

經下邳圯橋懷張子房

李白

子房未虎嘯,破產不為家。

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

報韓雖下成,天地皆振動。


  

潛匿游不邳,豈曰非智勇?

我來圯橋上,懷古欽英風。

唯見碧流水,曾無黃石公。

嘆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

這是李白經過下邳(在江蘇睢寧)圯橋時寫的一首懷古之作。詩飽含欽慕之情,頌揚張良的智勇豪俠,其中又暗寓着詩人的身世感慨。張良,字子房,是輔佐劉邦打天下的重要謀臣。詩起句「虎嘯」二字,即指張良跟隨漢高祖以後,其叱吒風雲的業績。但詩卻用「未」字一筆撇開,只從張良發跡前寫起。張良的祖父和父親曾相繼為韓國宰相,秦滅韓後,立志報仇,「弟死不葬,悉以家財求客刺秦皇」(《史記。留侯世家》)。「破產不為家」五字,點出了張良素來就是一個豪俠仗義、不同尋常的人物。後兩句寫其椎擊秦始皇的壯舉。據《史記》記載,張良後來「東見滄海君,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東遊,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中」。詩人把這一小節熔鑄成十個字:「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以上四句直敘之後,第五句一折,「報韓雖不成」,惋惜力士椎擊秦始皇時誤中副車。秦皇帝為之寒慄,趕緊「大索天下」,而張良的英雄膽略,遂使「天地皆振動」。七、八兩句「潛匿游下邳,豈曰非智勇」,寫張良「更姓名潛匿下邳」,而把圯橋進履,受黃石公書一段略去不寫,只用一個「智」字暗點,暗度到三句以後的「曾無黃石公」。「豈曰非智勇?」不以陳述句法正敘,而改用反問之筆,使文氣跌宕,不致平衍。後人評此詩,說它句句有飛騰之勢,說得未免抽象,其實所謂「飛騰之勢」,就是第五句的「雖」字一折和第八句的「豈」字一宕所構成。

以上八句夾敘夾議,全都針對張良,李白本人還沒有插身其中。九、十兩句「我來圯橋上,懷古欽英風」,這才通過長存的圯橋古蹟,把今人、古人結合起來了。詩人為何「懷古欽英風」呢?其着眼點還是在現實:「唯見碧流水,曾無黃石公。」此兩句,句法有似五律中的流水對。上句切合圯橋,橋下流水,清澈碧綠,一如張良當時。歲月無常,回黃轉綠,大有孔子在川上「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之慨。下句應該說是不見張子房了,可是偏偏越過張子房,而說不見張子房之師黃石公。詩人的用意是:當代未嘗沒有如張良一般具有英風的人,只是沒有象黃石公那樣的人,加以識拔,傳以太公兵法,造就「為王者師」的人才罷了。表面上是「嘆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再也沒有這樣的人了;實際上,這裡是以曲筆自抒抱負。《孟子。盡心下》云:「由孔子而來至于今,百有餘歲,去聖人之世,若此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表面上孟子是喟嘆世無孔子,實質上是隱隱地以孔子的繼承人自負。李白在這裡用筆正和孟子有異曲同工之處:誰說「蕭條徐泗空」,繼張良而起,當今之世,捨我其誰哉!詩人《扶風豪士歌》的結尾說:「張良未逐赤鬆去,橋邊黃石知我心」,可以看作此詩末兩句的註腳。

一首懷古之作,寫得如此虎虎有勢而又韻味深長,這是極可欣賞的。

(沈熙乾)

望鸚鵡洲悲禰衡

望鸚鵡洲悲禰衡

李白

魏帝營八極,蟻觀一禰衡。

黃祖鬥筲人,殺之受惡名。

吳江賦《鸚鵡》,落筆超群英。

鏘鏘振金玉,句句欲飛鳴。

鷙鶚啄孤鳳,千春傷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