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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P 133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33 / 158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上

作者:唐代詩人
第133,共158。
從南京以西到江西境內的一段長江,古代稱西江。首句開門見山,點明「牛渚夜泊」。次句寫牛渚夜景,大處落墨,展現出一片碧海青天、萬里無雲的境界。寥廓空明的天宇,和蒼茫浩渺的西江,在夜色中溶為一體,越顯出境界的空闊渺遠,而詩人置身其間時那種悠然神遠的感受也就自然融合在裡面了。

三、四句由牛渚「望月」過渡到「懷古」。謝尚牛渚乘月泛江遇見袁宏月下朗吟這一富於詩意的故事,和詩人眼前所在之地(牛渚西江)、所接之景(青天朗月)的巧合,固然是使詩人由「望月」而「懷古」的主要憑藉,但之所以如此,還由於這種空闊渺遠的境界本身就很容易觸發對於古今的聯想。空間的無垠和時間的永恆之間,在人們的意念活動中往往可以相互引發和轉化,陳子昂登幽州台,面對北國蒼莽遼闊的大地而湧起「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之感,便是顯例。而今古長存的明月,更常常成為由今溯古的橋樑,「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金陵城西月下吟》),正可說明這一點。因此,「望」、「憶」之間,雖有很大跳躍,讀來卻感到非常自然合理。「望」字當中就含有詩人由今及古的聯想和沒有明言的意念活動。「空憶」的「空」字,暗逗下文。



  
如果所謂「懷古」,只是對幾百年前發生在此地的「謝尚聞袁宏詠史」情事的泛泛追憶,詩意便不免平庸而落套。詩人別有會心,從這樁歷史陳跡中發現了一種令人嚮往追慕的美好關係—貴賤的懸隔,絲毫沒有妨礙心靈的相通;對文學的愛好和對才能的尊重,可以打破身份地位的壁障。而這,正是詩人在當時現實中求之而不可的得。詩人的思緒,由眼前的牛渚秋夜景色聯想到往古,又由往古回到現實,情不自禁地發出「余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的感慨。儘管自己也象當年的袁宏那樣,富於文學才華,而象謝尚那樣的人物卻不可復遇了。「不可聞」回應「空憶」,寓含着世無知音的深沉感喟。

「明朝掛帆席,楓葉落紛紛。」末聯宕開寫景,想象明朝掛帆離去的情景。在颯颯秋風中,片帆高掛,客舟即將離開江渚;楓葉紛紛飄落,象是無言地送着寂寞離去的行舟。秋色秋聲,進一步烘托出因不遇知音而引起的寂寞淒清情懷。

詩意明朗而單純,並沒有什麼深刻複雜的內容,但卻具有一種令人神遠的韻味。清代主神韻的王士禛甚至把這首詩和孟浩然的《晚泊潯陽望香爐峰》作為「不着一字,盡得風流」的典型,認為「詩至于此,色相俱空,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畫家所謂逸品是也。」這說法不免有些玄虛。其實,神韻的形成,離不開具體的文字語言和特定的表現手法,並非無跡可求。象這首詩,寫景的疏朗有致,不主刻畫,跡近寫意;寫情的含蓄不露,不道破說盡;用語的自然清新,虛涵概括,力避雕琢;以及寓情於景,以景結情的手法等等,都有助于造成一種悠然不盡的神韻。

李白的五律,不以錘煉凝重見長,而以自然明麗為主要特色。本篇「無一句屬對,而調則無一字不律」(王琦注引趙宧光評),行雲流水,純任天然。這本身就構成一種蕭散自然、風流自賞的意趣,適合表現抒情主人公那種飄逸不群的性格。詩的富於情韻,與這一點也不無關係。

(劉學鍇)

月下獨酌四首(其一)

月下獨酌四首(其一)

李白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佛教中有所謂「立一義」,隨即「破一義」,「破」後又「立」,「立」後又「破」,最後得到究竟辯析方法。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先講一番道理,經駁斥後又建立新的理論,再駁再建,最後得到正確的結論。關於這樣的論證,一般總有雙方,相互「破」、「立」。可是李白這首詩,就只一個人,以獨白的形式,自立自破,自破自立,詩情波瀾起伏而又純乎天籟,所以一直為後人傳誦。

詩人上場時,背景是花間,道具是一壺酒,登場腳色只是他自己一個人,動作是獨酌,加上「無相親」三個字,場面單調得很。於是詩人忽發奇想,把天邊的明月,和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拉了過來,連自己在內,化成了三個人,舉杯共酌,冷清清的場面,就熱閙起來了。這是「立」。

可是,儘管詩人那樣盛情,「舉杯邀明月」,明月畢竟是「不解飲」的。至于那影子呢?雖則如陶潛所謂「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悅,憩蔭若暫乖,止日終不別」(《影答形》),但畢竟影子也不會喝酒;那麼又該怎麼辦呢?姑且暫將明月和身影作伴,在這春暖花開之時(「春」逆輓上文「花」字),及時行樂吧!「顧影獨盡,忽焉復醉。」(陶潛飲酒詩序中語)這四句又把月和影之情,說得虛無不可測,推翻了前案,這是「破」。

其時詩人已經淅入醉鄉了,酒興一發,既歌且舞。歌時月色徘徊,依依不去,好象在傾聽佳音;舞時自己的身影,在月光之下,也轉動零亂,似與自己共舞。醒時相互歡欣,直到酩酊大醉,躺在床上時,月光與身影,才無可奈何地分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這四句又把月光和身影,寫得對自己一往情深。這又是「立」。

最後二句,詩人真誠地和「月」、「影」相約:「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然而「月」和「影」畢竟還是無情之物,把無情之物,結為交遊,主要還是在於自己的有情,「永結無情游」句中的「無情」是破,「永結」和「游」是立,又破又立,構成了最後的結論。

題目是「月下獨酌」,詩人運用豐富的想象,表現出一種由獨而不獨,由不獨而獨,再由獨而不獨的複雜情感。表面看來,詩人真能自得其樂,可是背面卻有無限的淒涼。詩人曾有一首《春日醉起言志》的詩:「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所以終日醉,頽然臥前楹。覺來盼庭前,一鳥花間鳴。借問此何時,春風語流鶯。感之慾嘆息,對酒還自傾。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試看其中「一鳥」、「自傾」、「待明月」等字眼,可見詩人是怎樣的孤獨了。孤獨到了邀月與影那還不算,甚至于以後的歲月,也休想找到共飲之人,所以只能與月光身影永遠結游,並且相約在那邈遠的上天仙境再見。結尾兩句,點盡了詩人的踽踽涼涼之感。

(沈熙乾)

山中與幽人對酌

山中與幽人對酌

李白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