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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35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35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35,共171。
為什麼黃髮老婦要以橡實充饑?是因山區土地瘠薄,還是因災荒歉收?詩人先不作正面回答,他筆墨一新,用四句詩寫出了一派豐收美景:新稻初熟,紫穗飄香。「襲人香」三字,描寫出秋風習習、送來陣陣稻香的喜人情景。「紫穗襲人香」,一句詩色香俱全,是一幅農村秋景的寫意畫,充滿了生活氣息。農民用辛勤的汗水換來了稻穀的豐收。他們仔細收割,避免帶進雜質;又精心舂米,舂好的米,粒粒都象玉耳墜般的圓潤晶瑩。一面是豐收美景,一面是橡實充饑的現實,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又怎麼會同時發生呢?詩人筆鋒又一轉,寫出了橡媼身受的三種壓迫:一是租稅之苛重。農民的全部收穫,除了「納于官」之外,竟一無所餘。豐年尚且如此,荒年就更不堪設想了。二是貪官污吏的勒索。他們趁豐收之年大撈一把。「如何一石余,只作五斗量!」官吏從中剝削比官稅還要多!這「如何」二字,表現了農民出乎意料之外的驚詫心理。三是「私債」的剝削。晚唐社會「狡吏不畏刑,貪官不避臓」,他們利用「農時」以官糧放私債,「農畢」自己獲得厚利,再把本錢歸回「官倉」。國家的官糧竟變成了官吏殘農害民、大飽私囊的本錢。這三重剝削奪了農民的口中食,農民只好「自冬及于春,橡實誑饑腸」。橡實本不是食糧,卻硬要當作食糧吞下肚去。一個「誑」字,我們彷彿聽到了農民的轆轆腸鳴!面對人民的悲慘境遇,面對統治者的殘酷剝削,詩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情,他直接出面發表感慨了。當時的統治者連假仁假義這層偽裝都不要了,一心只想從人民身上刮取更多的財富。通過橡媼的遭遇,詩人感到了現實的可悲可懼,於是「不覺淚沾裳」了。在詩的結尾幾句中,詩人用對比的手法,把批判的矛頭,直接指向封建統治者。他沒有把統治者同古聖先賢進行對比,而是同被人唾罵的田成子進行對比。連田成子都不如!意思更深了一層。

描寫拾橡老婦的苦難生活時,側重刻畫人物的形體外貌和行為過程,讓人同情,催人淚下;揭示造成這種惡果的根源時,則側重在刻畫人物的心理情緒,讓人憤怒,使人扼腕。詩人是用事實講話,用真摯熱烈的感情打動讀者的。



  
(張燕瑾)

館娃宮懷古(其一)

館娃宮懷古(其一)

皮日休

綺閣飄香下太湖,亂兵侵曉上姑蘇。

越王大有堪羞處,只把西施賺得吳。

這是皮日休《館娃宮懷古五絶》的第一首。館娃宮以西施得名,是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建造的宮殿,故址在今蘇州市西南靈岩山上。夫差和西施的故事,見《吳越春秋》和《越絶書》。吳敗越後,相傳越王採納大夫文種的建議,把苧蘿山「鬻薪」女子西施獻於吳王,「吳王大悅」。伍子胥力諫,吳王不聽。後越師襲吳,乘勝滅了吳國。此詩是皮日休在蘇州任職時,因尋訪館娃宮遺蹟而作。


  

「綺閣飄香下太湖」,這句完全從側面着筆。它寫館娃宮,僅僅用一個「綺」字狀「閣」,用一個「飄」字寫「香」,這樣,無須勾畫服飾、相貌,一個羅縠輕飄、芳香四溢的裊娜倩影,便自在其中了。特別是「下」字很有份量。從「綺閣」裡散溢出來的麝薰蘭澤,由山上直飄下太湖,那位迷戀聲色的吳王如何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以至對越王的復仇行動,連做夢也沒有想到,就不言而喻了。

「亂兵侵曉上姑蘇」,這句省去越王臥薪嘗膽等過程,單寫越兵夤夜乘虛潛入這一重要環節。「亂兵」,指吳人眼中原已臣服現又「犯上作亂」的越軍。侵曉,即凌晨。吳王志滿意得,全無戒備。越軍出其不意進襲,直到爬上姑蘇台,吳人方纔察覺。一夜之間,吳國事實上就亡了。這是何等令人心悸的歷史教訓啊!

前二句對起,揭示了吳越的不同表現:一個通宵享樂,一個摸黑行軍;一邊輕歌曼舞,一邊短兵長戟,在鮮明對比中,蘊含著對吳王夫差荒淫誤國的不滿。

然而詩人不去指責吳王,卻把矛頭指向了越王。

三、四句就勾踐亡吳一事,批評勾踐只送去一個美女,便賺來一個吳國,「大有堪羞」之處,這是很有意思的妙文。吳越興亡的史實,諸如越王十年生聚,臥薪嘗膽;吳王沉湎酒色,殺伍子胥,用太宰嚭,凡此種種,詩人哪得不知。難道吳越的興亡真就是由西施一個女子來決定的麼?顯然不是。但寫詩忌直貴曲,如果三、四句把筆鋒直接對準吳王,雖然痛快,未免落套;所以詩人故意運用指桑罵槐的曲筆。他的觀點,不是浮在字句的表面,要細味全篇的構思、語氣,才會領會詩的意藴。詩人有意造成錯覺,明嘲勾踐,暗刺夫差,使全詩蕩漾着委婉含蓄的弦外之音,發人深思,給人以有餘不盡的情味,從藝術效果說,要比直接指斥高明得多了。

(陶道恕)

春夕酒醒

春夕酒醒

皮日休

四弦才罷醉蠻奴,酃醁餘香在翠爐。

夜半醒來紅蠟短,一枝寒淚作珊瑚。

本詩寫詩人酒醒後剎那間的觀感。

伴酒的樂聲停了,赴宴的人們散了;詩人不勝酒力,醉倒了。當他一覺醒來,那翡翠色的燙酒水爐,還在散髮着誘人的香味。詩人睜開矇矓睡眼,呵,照明的紅蠟已經燒短了,剩下那麼孤零零的一枝,若明若暗地閃爍着微弱的光。蠟脂融化着,點點滴滴,象淒涼的眼淚,不停地流,凝聚起來,竟化作了美麗多姿的珊瑚模樣。

詩從「四弦才罷」、蠻奴醉倒落筆,不正面描寫宴會場面,但宴會氣氛的熱烈,歌伎奏樂的和諧悅耳,朋友們舉杯痛飲的歡樂,詩人一醉方休的豪興,無不透過語言的暗示作用流露出來,給讀者以想象酒宴盛況的餘地。這種側面透露的寫法,比正面直述既經濟而又含蓄有力。「蠻奴」上着一「醉」字,煞是妙極:既刻畫了詩人暢飲至醉的情懷,又表明酒質實在醇美,具有一股誘人至醉的力量;這「醉」字還為下文的「醒」渲染了醉眼矇矓的環境、氣氛。當詩人一覺醒來,「翠爐」的酒氣仍然撲鼻,「餘香」誘人。這個細節,不僅寫出了酃醁質量高、香味歷時不散的特點,而且點出了詩人嗜酒的癖性。在古代,不得志的正直之士,往往和酒結下不解之緣。這裡,詩人雖只暗示自己嗜酒,但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愁。手法可謂極盡含蓄、曲折之能事。

詩的後兩句,寫酒醒所見景象:「短」字,繪出紅蠟殘盡的淒清況味:「一枝」,點明紅蠟處境孤獨:「寒淚」的形象則使人彷彿看到那消融的殘燭,似乎正在流着傷心的淚水。詩人運用擬人手法,不僅把「紅蠟」寫得形神畢肖,而且熔鑄了自己半生淒涼的身世之感,物我一體,情景交融。這時作者已進入中年,壯志未酬,人生道路不正象這一枝短殘了的紅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