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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161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61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161,共171。
送友游吳越

杜荀鶴



  
去越從吳過,吳疆與越連。

有園多種桔,無水不生蓮。

夜市橋邊火,春風寺外船。

此中偏重客,君去必經年。

這是一首向友人介紹吳越美好風光的送行詩。吳越,指今蘇杭一帶。這裡田園沃饒,山川佳麗,歷來為人稱道。

開頭兩句「去越從吳過,吳疆與越連」,點明吳越接壤,也暗示以下所寫,乃兩地共有的特色。

頷聯「有園多種桔,無水不生蓮」,點明桔和蓮,別處也有,而吳越的不同,就在於「有園多種」、「無水不生」。詩人選取桔和蓮為代表,也頗為精當。桔和蓮皆吳越名產,而桔生陸上,蓮出水中,又可從而想見吳越地區水陸風光俱美。

頸聯「夜市橋邊火,春風寺外船」,則着眼于寫水鄉市鎮的繁榮。吳越水鄉,市鎮大都緊挨河港。不寫日市寫夜市,只因夜市是吳越物產豐富、商業繁榮的一大標誌;而橋邊夜市,更是水鄉特有風情。夜市的場面形形色色,獨取一「火」字,既可使人想象夜市繁榮、熱閙的景象,而「火」與橋下的水相映照,波光粼粼,更增添詩情畫意。江南多古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杜牧《江南春絶句》),古寺是遊人必到之處。「春風寺外船」,令人想見春風吹拂、臨水寺前遊船輻輳的景象,這是水鄉又一特色。

結尾兩句「此中偏重客,君去必經年」,一個「偏」字特別介紹了吳越人情之美。如此旖旎的風光,又如此好客的人情,他鄉遊子自然居「必經年」,樂而忘返了。

這首詩清新秀逸,象一幅色彩鮮明的風俗畫,是送別詩中別開生面之作。

(何慶善)

山中寡婦


  

山中寡婦

杜荀鶴

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苧衣衫鬢髮焦。

桑柘廢來猶納稅,田園荒後尚徵苗。

時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帶葉燒。

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

此詩通過山中寡婦這樣一個典型人物的悲慘命運,透視當時社會的面貌,語極沉鬱悲憤。

唐朝末年,朝廷上下,軍閥之間,連年征戰,造成「四海十年人殺盡」(《哭貝韜》),「山中鳥雀共民愁」(《山中對雪》)的悲慘局面,給人民帶來極大的災難。此詩的「夫因兵死守蓬茅」,就從這兵荒馬亂的時代着筆,概括地寫出了這位農家婦女的不幸遭遇:戰亂奪走了她的丈夫,迫使她孤苦一人,逃入深山破茅屋中棲身。

「麻苧衣衫鬢髮焦」一句,抓住「衣衫」、「鬢髮」這些最能揭示人物本質的細節特徵,簡潔而生動地刻畫出寡婦那貧困痛苦的形象:身着粗糙的麻布衣服,鬢髮枯黃,面容憔悴,肖其貌而傳其神。從下文「時挑野菜」、「旋斫生柴」的描寫來看,山中寡婦顯然還是青壯年婦女,照說她的鬢髮色澤該是好看的,但由於苦難的熬,使她鬢髮早已焦黃枯槁,顯得蒼老了。簡潔的肖像描寫,襯托出人物的內心痛苦,寫出了她那飽經憂患的身世。

然而,對這樣一個孤苦可憐的寡婦,統治階級也並不放過對她的搾取,而且手段是那樣殘忍:「桑柘廢來猶納稅,田園荒後尚征苗。」此處的「納稅」,指繳納絲稅:「征苗」,指徵收青苗稅,這是代宗廣德二年開始增設的田賦附加稅,因在糧食未成熟前徵收,故稱。古時以農桑為本,由於戰爭的破壞,桑林伐盡了,田園荒蕪了,而官府卻不顧人民的死活,照舊逼稅和「征苗」。殘酷的賦稅剝削,使這位孤苦貧窮的寡婦何以為生呢?

「時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帶葉燒」,只見她不時地挖來野菜,連菜根一起煮了吃;平時燒柴也很困難,燃生柴還要「帶葉燒」。這兩句是採用一種加倍強調的說法,通過這種藝術強調,渲染了山中寡婦那難以想象的困苦狀況。最後,詩人面對民不聊生的黑暗現實,發出深沉的感慨:「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深山有毒蛇猛獸,對人的威脅很大。寡婦不堪忍受苛斂重賦的壓榨,迫不得已逃入深山。然而,剝削的魔爪是無孔不入的,即使逃到「深山更深處」,也難以逃脫賦稅和徭役的羅網。「任是」、「也應」兩個關聯詞用得極好。可以看出,詩人的筆觸象匕首一樣揭露了封建統治者的罪惡本質。

詩歌是緣情而發,以感情來撥動讀者心弦的。《山中寡婦》之所以感人,正在於它富有濃厚的感情色彩。但詩並不直接抒情,而是把感情訴諸對人物命運的刻畫描寫之中。詩人把寡婦的苦難寫到了極至,造成一種濃厚的悲劇氛圍,從而使人民的苦痛,詩人的情感,都通過生活場景的描寫自然地流露出來,產生了感人的藝術力量。最後,詩又在形象描寫的基礎上引發感慨,把讀者的視線引向一個更廣闊的境界,不但使人看到了一個山中寡婦的苦難,而且使人想象到和寡婦同命運的更多人的苦難。這就從更大的範圍、更深的程度上揭露了殘酷的剝削,深化了主題,使詩的藴意更加深厚。

(閻昭典)

自敘

自敘

杜荀鶴

酒瓮琴書伴病身,熟諳時事樂於貧。

寧為宇宙閒吟客,怕作乾坤竊祿人。

詩旨未能忘救物,世情奈值不容真。

平生肺腑無言處,白髮吾唐一逸人。

這首七律,詩人寫自己身處暗世、有志難伸、懷才不遇、走頭無路的困境和內心的煩憂。通篇夾敘夾議,評論時事,申述懷抱,滿紙韻味,生動感人。

詩的首聯概述自己的境遇和處世態度。「酒瓮琴書伴病身」,開頭七字,新穎活脫,逼真地勾畫出一個當時封建社會中失意潦倒的知識分子形象。他只有三件東西:藉以澆愁的酒瓮,藉以抒憤、寄情的琴和書,詩人是多麼貧寒、孤寂啊!可是詩人對這種貧苦生活所抱的態度,卻出人意料,他不以為苦,反以為「樂」──「熟諳時事樂於貧」。原來他「樂於貧」乃是因為對當時晚唐社會的昏暗社會現實非常熟悉。「熟諳」一詞,概括了詩人「年年名路漫辛勤,襟袖空多馬上塵」(《感秋》)的長期不幸遭遇;也暗示出上句「病身」是怎樣造成的。「樂於貧」的「樂」字,表現出詩人的正直性格和高尚情操。這樣正直、高尚的人,不能「樂於」為國施展才華,而只能「樂於貧」,這是腐朽統治造成的真正悲劇。

緊接着,詩人進一步表明「樂於貧」的心跡:「寧為宇宙閒吟客,怕作乾坤竊祿人。」意思是說,我寧願安守窮途,做天地間一個隱逸詩人;決不願竊取俸祿,當人間的庸俗官吏。這一聯警句,上下對仗,一取一舍,涇渭分明,斬截有力,震懾人心。這種擲地作金石聲的語言,進一步表現出詩人冰清玉潔的品格。

詩人說寧願作「閒吟客」,「吟」什麼?第五句作了回答:「詩旨未能忘救物」。詩人困于蒿萊,也並未消極避世,而是始終不忘國家和人民所遭受的災難。他的詩的確是「言論關時務,篇章見國風」(《秋日山中見李處士》),表現出一片救物濟世的熱忱。正因為他的詩「多主箴刺」,而不能為世所容,以致「眾怒欲殺之」(見《唐才子傳》)。故詩的第六句深深慨嘆:「世情奈值不容真!」真,指敢於說真話的正直之士。「不容真」三字,深刻地揭露了人妖顛倒是非混淆的當時的社會本質。這兩句是全詩的重點和高潮。詩人單刀直入,揭示了志士仁人和黑暗社會之間的尖鋭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