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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基小說選    P 86


作者:高爾基
頁數:86 / 92
類別:世界名著

 

高爾基小說選

作者:高爾基
第86,共92。
佩通尼科夫伸出一隻發抖的手取回他的贈禮,伸出另一隻手擋開庫瓦爾達的拳頭,嘴裡說道:「請您做證,局長老爺,還有你們這些好人。」

「商人,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人。」「剩飯」用破嗓音說。



  
警察局長鼓起兩腮,像氣泡似的,使勁打了個唿哨,把另一隻手舉到佩通尼科夫頭的上方,一個勁兒扭動身子,彷彿商人想鑽進他的肚子似的。

“你要我逼着你吻這個死人的腳嗎,狡猾的壞蛋?要嗎?

庫瓦爾達就抓住佩通尼科夫的衣領,把他像小貓似的往門外甩。

那些淪落的人們趕緊讓開,好讓商人摔倒在地。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他們腳下,嚇得發瘋似地叫道:「殺人啦。救命埃……殺人啦。」

馬爾季亞諾夫慢悠悠地抬起腳,對著商人的頭踢過去。

「剩飯」臉上帶著解恨的神情,往佩通尼科夫臉上啐一口口水。

商人把身子縮成一團,手腳在地上亂爬,滾到院子裡,引起了哄堂大笑。這時候有兩個警察來到院子裡,警察局長指着庫瓦爾達對他們嚷道:「逮捕他。捆起來。」

「把他捆牢,好人。」佩通尼科夫懇求道。

「不准你們動手。我不跑,……我自己會走。」庫瓦爾達看見那兩個警察跑到他跟前來,就揮手把他們趕開,說。



  
那些淪落的人們一個個不見了人影,一輛板車駛進院子裡來。有幾個鬱鬱寡歡的流浪漢從夜店裡把教員抬出去。

「我要給你點顏色瞧瞧,朋友……你等着就是。」警察局長威嚇庫瓦爾達說。

「怎麼樣,強盜頭子?」佩通尼科夫看見仇人的手已被捆緊,喜不自禁,就陰險地問道,「怎麼樣?束手就擒了?你等着好了。好戲還在後頭呢。……」可是庫瓦爾達沒言語。他站在兩個警察當中,昂首挺胸;神情嚴峻得令人害怕地瞧著教員怎樣被放到板車上去。有人把屍首夾在腋下,他個兒矮,等到教員的腿已經丟到車上,卻沒有法把他的頭放上車去。一時間,從教員的姿勢看,倒好像他打算頭朝下,從板車上一頭栽下來,鑽進地裡,以便躲開這些不容他停留的、愚蠢而狠毒的人似的。

「把他帶走。」區警察局長指着騎兵大尉,下令道。

庫瓦爾達沒提出抗議,只是緊皺眉頭,一聲不響,從院子裡走出去,正要經過教員身旁卻低下頭,沒看他。馬爾季亞諾夫綳起臉,跟着他走去。商人佩通尼科夫的院子很快空蕩蕩的了。

「哎,走。」車伕吆喝道,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

板車走了,在院子裡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顛簸着,教員身上蓋着一塊破布,硬梆梆地仰面躺在車上,他的肚子不住地顫動,看起來,教員像是在滿意地輕聲暗笑,在為終於離開夜店,再也不回來,從此永遠不回來而高興似的。……佩通尼科夫的目光跟隨着他,虔誠地在胸前畫十字,然後開始小心地用帽子撣掉粘在他衣服上的灰塵和污物。等到他長外衣上的灰塵全無,他臉上就露出平靜的滿意神情,他從院子裡可以遙望到騎兵大尉順着街道走上坡,兩隻手倒捆在背後,高高的個子,灰色的衣着,頭戴一頂制帽,鑲着紅帽箍,就像一條血帶。

佩通尼科夫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往夜店走去,可是忽然打個哆嗦,收住腳。原來他對面,門口那兒,站着個可怕的老人,手裡拄着枴杖,肩後背着個大包袱,細長的身上穿著件舊衣服,破布的碎條耷拉下來。重包袱壓彎了腰,他把頭低到胸上,看樣子像要一頭撞向商人。

「你是什麼人?」佩通尼科夫叫道,「你是誰?」

「是人。」他用低沉的沙啞聲回答道。

這種沙啞聲音倒逗得佩通尼科夫高興起來。他放心了,甚至還微微一笑。

「人。哎,你啊,……難道有你這樣的人?」

他讓到一邊,讓老人從面前走過去,可是他直衝他走來,聲音低沉地嘟噥說:「人有各種各樣……這是上帝的安排。……有的人還不如我……比我還差呢……對了。」

陰沉沉的天空默默地俯視着這個骯髒的院子,俯視着這個衣服整齊的留着一把尖尖的白鬍子的在地上走動的人,他彷彿在用腳步和鋭利的眼睛丈量什麼似的。一隻烏鴉落在舊房頂上,得意地叫着,時而伸長脖子,時而搖晃身子。

冷峻的灰色雨雲佈滿天空,含有一種堅定不移的緊張意味,好像已下定決心,準備下一場傾盆大雨,把這個不幸的,災難深重的,可悲的世界的全部污穢一掃而盡。

09 春的旋律戈仁權 雪影譯

在我房間窗外面的花園裡,一群麻雀在洋槐和白樺的光禿的樹枝上跳來跳去,熱烈地交談着,而在鄰家房頂的馬頭形木雕上,蹲着一隻令人尊敬的烏鴉,她一面傾聽這些灰乎乎的小鳥兒的談話,一面妄自尊大地搖晃着頭。充滿陽光的和暖的空氣,把每一種聲音都送進我的房間:我聽見溪水急急的潺潺的奔流聲,我聽見樹枝輕搖的簌簌聲。我能聽懂,那對鴿子在我的窗檐上正在咕咕地絮語着什麼。隨着空氣的振盪,春天的音樂就流進我的心房。

「唧——唧唧。」一隻老麻雀在對他的同伴們說,「我們終於又等到了春天的來臨……難道不是嗎?唧唧——唧唧。」

「烏哇——是事實,烏哇——是事實。」烏鴉優雅地伸長脖子,表示了意見。

我很熟悉這個持重的鳥兒:她講話一向簡短扼要,而且都不外是肯定的意思。她像大多數烏鴉一樣,天生愚蠢,而又膽小得很。然而,她在社會上佔有一個美好的地位,每年冬天她都要為那些可憐的寒鴉和老鴿子舉行某些「慈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