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霧都孤兒    P 17


作者:狄更斯
頁數:17 / 153
類別:世界名著

 

霧都孤兒

作者:狄更斯
第17,共153。
「我們那兒有個老護士告訴我,是她的心碎了,」奧立弗彷彿不是在回答諾亞的問題,而是在對自己講話,「我知道心碎了是怎麼回事。」

「托得路羅羅爾,濟貧院,你真是蠢到家了,」諾亞看見一滴淚水順着奧立弗的臉頰滾下來,「誰讓你這麼哭鼻子?」



  
「不是你,」奧立弗趕緊抹掉眼淚答道,「反正不是你。」

「噢,不是我,嗯?」諾亞冷笑道。

「對,不是你,」奧立弗厲聲回答,「夠了。你別跟我提起她,最好不要提。」

「最好不要提?」諾亞嚷了起來,「好啊。不要提。濟貧院,別不知羞恥了。你媽也一樣。她是個美人兒,這沒得說。喔,天啦。」說到這裡,諾亞表情豐富地點了點頭,同時還遠足氣力把小小的紅鼻頭皺攏來。

「你知道,濟貧院,」諾亞尼奧立弗不作聲,說得更起勁了,嘲弄的語調中夾帶著假裝出來的憐憫,這種腔調最叫人受不了,「你知道,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當然,你那時也是沒辦法,我對此深感遺憾,我相信大家都是這樣,非常非常同情。不過,濟貧院,你得知道,你媽是個里奇外外爛透了的踐貨。」

「你說什麼?」奧立弗唰地抬起頭來。

「里奇外外爛透了的賤貨,濟貧院,」諾亞冷冷地回答,「她死得正是時候,不然的話,現在可還在布萊德維感化院做苦工,或者是去流放,要麼就是給絞死了,這倒是比前邊說的兩種情況更有可能,你說呢?」

憤怒使奧立弗的臉變成了深紅色,他猛地跳了起來,把桌椅掀翻在地,一把卡住諾亞的脖子,拚命推搡,狂怒之下,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用盡全身氣力朝諾亞撲過去,把他打倒在地。

一分鐘之前,這孩子看上去還是個沉靜、溫柔的小傢伙,因備受虐待而顯得無精打采,現在他終於忍無可忍,諾亞對他死去的母親的惡毒誣衊使他熱血沸騰。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胸脯一起一伏,目光炯炯有神,整個形象都變了。他掃了一眼伏在自己腳下的這個使自己吃盡苦頭的膽小鬼,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剛強向他挑戰。


  

「他會殺死我的!」諾亞哇哇大哭,「夏洛蒂,太太。新來的夥計要打死我了!救命啦!來人啦!奧立弗發瘋啦!夏——洛蒂!」

與諾亞的呼號相應答的是夏洛蒂的一聲高聲尖叫,更響亮的一聲是蘇爾伯雷太太發出的,前者從側門衝進了廚房,後者卻在樓梯上停住了,直到她認為繼續往下走與保全性命並不矛盾才下去。

「噢,你這個小壞蛋!」夏洛蒂尖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揪住奧立弗,那副勁頭差不多可以與體格相當強壯又經過特別訓練的男子媲美。「噢,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殺——人——犯,惡——棍!」夏洛蒂每停頓一次,便狠命地揍奧立弗一拳,並發出一聲尖叫,在場的人都感到過癮。

夏洛蒂的拳頭絶對不是輕飄飄的那種,蘇爾伯雷太太卻擔心在平息奧立弗的怒氣方面仍不夠有效,她衝進廚房,伸出一隻手輓住奧立弗,另一隻手在他臉上亂抓。諾亞借助這樣大好的形勢,從地上爬起來,往奧立弗身上揮拳猛擊。

這種劇烈的運動不可能搞得太久,不多一會兒,三個人便累了,抓也抓不動了,打也打不動了,他們把不斷掙扎、叫喊,但絲毫也沒有被制服的奧立弗推進垃圾地窖,鎖了起來。這事一辦妥,蘇爾伯雷太太便癱倒在椅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老天保佑,她又犯病了。」夏洛蒂說道,「諾亞,我親愛的,取杯水來,快些。」

「哦!夏洛蒂,」蘇爾伯雷太太強打起精神說道。諾亞這時已經在太太的頭上、肩膀上潑了些水,太太只覺得空氣不夠,涼水又太多了點。「哦!夏洛蒂,真是運氣啊,我們沒有全都被殺死在自己的床上。」

「啊!真是運氣呢,夫人,」夏洛蒂很有同感,「我只希望老闆記住教訓,別再招這些個壞蛋,他們天生就是殺人犯。強盜什麼的。可憐的諾亞,夫人,我進來的時候,他差一點兒沒被打死。」

「可憐的孩子。」蘇爾伯雷太太憐憫地望着那個慈善學校的學生,說道。

諾亞背心上的第一顆紐扣想必也和奧立弗的帽頂差不多高了,聽到這一句對他表示同情的話,他竟然用手腕內側抹起眼睛來,哭得挺叫人同情,鼻子裡還直哼哼。

「這可怎麼好?」蘇爾伯雷太太高聲嚷起來,「你們老闆不在家,這屋子裡一個男人都沒有,不出十分鐘,他就要把門踢倒啦。」奧立弗對那塊木板猛踢猛撞,使這種可能性大大增加。

「天啦,天啦!夫人,我不知道,」夏洛蒂說道,「除非派人去叫警察。」

「要不叫當兵的。」克雷波爾先生出了個點子。

「不,不,」蘇爾伯雷太太想起了奧立弗的老朋友,「諾亞,到邦布爾先生那兒跑一趟,告訴他照直上這兒來,一分鐘也別耽擱。別找你的帽子了。要快。你一邊跑,一邊弄把刀子貼在那只打青了的眼睛上,可以消腫。」

諾亞沒再多說,立刻以最快速度出發了。這功夫路上的人見到下邊的場面準會嚇一大跳,一個慈善學校學生沒命地從街道上狂奔而去,頭上連帽子也沒戴,用一把折刀捂在一隻眼睛上。

第七章

奧立弗繼續反抗。

諾亞以最快速度在大街上狂奔,一口氣跑到濟貧院門口。他在那兒歇了一兩分鐘,以便醞釀精彩的抽噎,堆上一臉令人難忘的眼淚與恐懼,然後砰砰砰地衝着小門敲起來。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貧民,即便是在他自己的黃金時代裡,看到的也只是一張張惆悵哀怨的面孔,可驟然見到這麼一副苦臉,也驚得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