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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P 297


作者:盧梭
頁數:297 / 359
類別:自傳

 

懺悔錄

作者:盧梭
第297,共359。
 不單是布弗萊神父——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不單是布弗萊夫人——我在她面前犯了女人和作家都永遠不能原諒的錯誤,我總覺得元帥夫人的所有其他朋友也都不很願意跟我交朋友。其中就有埃諾議長,他加入作家隊伍後就免不了有作家的毛病,也有迪德芳夫人和萊斯彼納斯小姐,他們倆都跟伏爾泰相交甚厚,又是達朗貝的密友,後者甚至到最後就跟達朗貝同居了——當然羅,他們住在一起都是極規矩的,極冠冕堂皇的,根本不可能作別樣的解釋。最初我曾十分關切迪德芳夫人,因為她雙目失明,在我的眼光裡就成了同情的對象。但是她的生活方式跟我的太相反了,差不多一個人的起床時間就是另一個人的就寢時間。她對小有才氣的人又那麼無限度地熱愛,隨便出版一本破爛貨,也當作了不起的大事或捧或罵。她說話就是聖旨,說得又那麼專斷,那麼粗暴;不論對什麼事,贊成也好,反對也好,都那麼執着,談起來總是青筋暴漲,渾身抽搐。她那不可思議的成見,那不可剋制的固執,那感情用事的論斷的頑固性所產生的毫無道理的熱忱——所有這一切不久就使我生厭了,不想再照顧她了。我疏遠了她,她也覺察到了這一點:這就夠叫她怒不可遏。雖然我清楚地感覺到,一個有這樣性格的女人是多麼可怕,但是我還是寧願挨她的仇恨的大棒,也不願遭她的友誼的災殃。

我在盧森堡夫人的社交圈子中這樣孤立無援還不夠,又在她的家裡結了仇敵。這個仇敵,只有一個,可是,就我今天所處的境況而言,這一個就抵得上一百個了。這個仇敵當然不是她的兄弟維爾羅瓦公爵先生,他不但曾來看我,並且還多次邀我到維爾羅瓦吉;由於我回答得極為禮貌,他就把這種含糊的答覆當作同意,因而邀請盧森堡先生和夫人去小住半個月,並且向我提出跟他們同行。當時我的健康狀況所需要的照料不容許我出去走動而不發生危險,所以我就請盧森堡先生煩神代我謝絶了。人們從他的覆信(丁札,第三號)裡就可以看出他是極其懇切慇勤的,維爾羅瓦公爵先生並不因此就不對我厚愛如前。他的侄子兼繼承人、那年青的維爾羅瓦侯爵對我就沒有他的伯父待我的那種美意了,同時,我承認,我對他也沒有象對他的伯父那樣敬仰。他那種輕浮的態度叫我感到受不了,而我的冷淡態度也招來了他的憎恨。有天晚上他甚至在餐席上還捉弄了我一下,由於我蠢,沉不住氣,應付得很不好,而我一發怒,我那點兒機智不但不見增長,反而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我有一隻狗,是別人在它很小的時候,也就是差不多在我剛住到退隱廬的時候送給我的,我管它叫「公爵」。這只狗並不好看,可是在它那一種裡還很罕見,我把它當成我的伴侶和朋友,並且毫無疑問,它比大部分自稱為朋友的人還更配稱為朋友。由於它稟性對人親熱,又有感情,我們彼此又互相依戀,它便在蒙莫朗西府裡出名了;但是出於一種很愚蠢的顧忌心理,我又把它的名字改為「土耳其人」,其實有無數的狗都叫作「侯爵」,也沒見過哪一個侯爵為此而生氣的。維爾羅瓦侯爵知道這個改名字的事,便向我緊緊迫問,以至我不得不當席把我做過的事敘述一篇。在這段故事裡,「公爵」的名字之所以有侮辱意味,不在於給狗取了這個名字,而在於給它取消了這個名字。最糟的是當時有好幾位公爵在座:盧森堡先生是公爵,他的兒子也是公爵。維爾羅瓦侯爵是未來的公爵——今天他就是公爵了。他以一種幸災樂禍的喜悅,從他給我造成的窘態以及這窘態所產生的後果中取樂。第二天有人對我說,他的伯母為這事把他臭罵了一頓;大家可以判斷一下,這頓臭罵,假使實有其事,是不是會有助于改善他跟我的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