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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31


作者:紫式部
頁數:31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31,共181。
源氏公子整裝後便于西殿探看紫姬。室內已為冬季裝飾,艷麗奪目。侍女及女童裝扮齊整,用度齊備周全,極其精美雅緻。紫姬容貌端莊秀雅,嬌麗可愛。公子道:「多時不見,定長成大美人了吧。」撩開帷屏垂布,細細端詳:但見紫姬側坐一旁,脈脈含羞。姿容之美,言詞難喻。公子陪討:「竟與我魂思牽繞的人兒一模一樣呢!」便走呈紫姬身邊,訴說相思別離之苦。他道:「別離期間,詳情甚多,實難一時暢敘,且待日後再細說於你吧!居喪歸家,身蒙不祥,不便久留,容我日後再來一敘。從此我倆長相廝守,不會怪我吧?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離,終身相守,望你別討厭我才好。」語調情真意切。少納言乳母不免心中暗喜。然而終有些擔心,她想:「公子情人甚多,且身分高貴,若其中一人早先出來做了正夫人,那紫姬不是就空喜一場嗎?」不由暗暗生恨。
源氏公子回至自己房中,叫一侍女替他捏腳,不久便人睡了。二日清晨,他寫了封信去詢間新生小公子的近況。老夫人也回了封感傷的信來。源氏公子看後,又勾起無限愁思。
自此源氏公子足不出戶,不再豬艷尋奇,過起恬淡悠閒的生活。有時不免敢於沉思,又覺無甚趣味。紫姬已屆待嫁之年,出落得豐腴圓潤,輕盈切娜,引起源氏公子無限遺思,曾數次言語挑逗,但紫姬卻慨然不覺。公子無奈,只得隱忍,天天陪紫姬下棋,或作猜字遊戲,以打發時日。于小小遊戲裡,足可顯出紫姬心靈手巧,嬌媚的品性來。過去若干年,只當她是個孩子,故未在意,如今情況不同了。公子雖可憐她,便實難忍耐,難免有所觸犯。二人向來親呢,一同起居,無甚猜疑,外人也不以為怪。可有一日早晨,公子早早起了床,紫姬卻遲遲未起,不知何故。
眾傳文甚是擔心,是身子不適吧?源氏公子將筆硯金收拾好放在帳幕中,便回東殿去了。紫姬知室內無人,抬起頭環顧了一下,見枕邊放有一封打成結的信。隨手打來,裡面有兩句詩:


  
「只道年來常共枕,而今未解石榴裙?」如此戲言,她甚是懊惱。不曾想到源氏公子心懷此念,暗自責備為何向來那麼誠摯地信賴他。
晌午,源氏公子來至西殿,見她有些侵鬱,便說道:「今日棋也不下了,心情為何這般沮喪呢?」說罷,向帳中探望,見她用衣服連頭蓋住,一動不動仰面躺于床上。侍女們見此情景,都知趣地退了出去。源氏便靠近勸說道:「為何如此小孩子氣,叫人看.了多猜疑呢!」便將衣服揭開,見她全身是汗,額發都濕透了。不由嘆道:「啊呀呀,真個不得了廣又柔情蜜意地連哄帶騙,紫姬真有些氣不過,一言也不答。源氏公子毫無辦法,便發恨說道:“完了完了!你如此不通情理,真羞煞我了!」說愛打開筆硯盒,見裡面並無答詩。便想:「她全然不知我意,真像個孩子!」轉頭看看,又覺得實在可愛,不忍心責怪她。此日他便一直陪着她,講些笑話安慰她。紫姬還是半嬌半鎮,並不答理。源氏見她那噴視有情的模樣,更覺愈發楚楚可人。


  
十月初第一個亥日,宮中照例吃「亥兒餅」,企盼消災降福,子孫蔭降。因公子尚于服喪之中,不便鋪張奢侈,只將各色各樣的餅裝于一食盒裡送給紫姬。源氏公子見了,便走至南面外殿,吩咐淮光道:「明日為我做同樣的餅,數量式樣不必太多,只要一色的便可。今天日子不吉利,故要明日才做。黃昏時送至西殿來。說時暗含微笑。推光本是機敏人。即刻會意,並不詳查細問,連忙恭敬地答道:“『當然,當然!定情賀禮,理當選擇好日子。明日是個好日子,但不知‘子兒餅』共需多少呢?」源氏公子不加恩索地隨口道:「為今日的三分之一吧。」惟光心領神會,明日乃公子新婚第三日,連忙照命而去。源氏公子暗忖:「這個人倒還能幹!」於是淮光也不告知眾人,在家暗暗為主人做起餅來。
源氏公子為討得紫姬歡心,不得不想盡法子,實在勞神,然而卻毫無怨言。他自己甚覺得奇怪,多年愛戀尚不及今日萬分之一。「情」字真是難說啊!
惟光第三日深夜便將公子命制的餅悄悄送來了。他想得甚為周到:「倘叫少納言乳母送去,紫姬定難為情。」便將少納言小女兒並君叫來,對她道:「你悄悄將這個送與小姐吧。」便將一隻香盒遞與她,又叮囑道:「此為喜慶禮物,你要好好放於小姐枕邊,不可失誤。」並君聽了此話頗覺納悶,回答道:「我從未曾失誤過。」便接過香盒。惟光又道:「真要當心哪!那種不吉利的話,今天不可亂說的!」並君說:「你怎知我會說此種話呢?」並君到底是個孩子,尚不知此中意思,故毫不費力便將香盒放於紫姬枕邊了。公子定會將其中情意授予紫姬吧。
第二日清晨,香盒拿出時,幾個親近的侍女方恍然大悟,但全然不知何日送來的。盒中餅盤,格式別緻,甚為講究,亦不知誰光于何時備好的。少納言乳母不曾料到公子如此細心,想起公子平時百般寵幸,甚是感激。可侍女卻低下私語:「此等事情,實應與我等商量,託付于推光,尚木知他作何想法?」
自此,源氏公子入朝參拜父皇,不免心掛兩處。紫姬那嫵媚裊娜的身影時時浮于眼前,自己也覺不可思議。過去那些情人,不時寫信來訴哀怨,其中不乏公子最愛憐之人。如今另有新歡,哪有閒暇恩澤舊人呢?真是「豆宏年華新共枕,豈宜一夜不同愛?」他謝絶一切交往,佯裝居喪默哀模樣,回信僅說:「身蒙不幸,早厭人世,且待哀愁稍減,定當前來造訪。」終日與紫姬形影不離,悠閒度日。
且說上皇母后的妹妹林簡姬,自從月夜與源氏公子邂遁,便一直唸唸不忘。其父有大臣道:「倒有福份。他新近居喪,若我將女兒下嫁於他,倒挺般配呢!」但其母卻另有想法:「送其入宮,有頭有臉,有何不好呢?」便竭力遊說她當朱雀帝后宮。
源氏公子對俄月夜本未在意,然聞知她要入主後宮,心中不免悵惘。但眼下對紫姬一往情深,無暇移情別處。不由暗嘆:「人生苦短,何須再沾花惹草。鍾愛一人吧,東西鑽營,定然遭怨恨。」他憶想昔日種種厄果,暗暗告誡自己。還有那六條妃子:「此人也甚可憐。欲娶她為夫人,實有不便。還不如近年,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建場作戲,添助雅興,豈不甚好?」過去雖為生魂作祟之事,稍有嫌隙,但對她並不厭惡,仍是一往情深。
令源氏顧慮尤深的倒是紫姬身份至今世人尚未知曉,恐怕有人輕視她。「還是乘此機會,正式告知其父兵部卿親王吧!」便為她舉行着裳禮儀。儀式並不隆重,但排場倒也體面。然而不知怎的,紫姬更為嫌忌源氏公子了。她想:「素來我誠摯信任他,孰知他行徑如此卑劣!」她頗覺懊悔,從不拿正眼瞧他。源氏公子調笑,她總板着面孔。昔日天真的樣子,已不復存在。即便如此,源氏公子仍覺得既可愛,又可憐。便對她道:“數年中我本出自真心,如今你倒恨我,叫我如何不傷心戶時光易逝,轉瞬一年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