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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69


作者:紫式部
頁數:169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69,共181。
「蘆獲凝露秋風拂,只恨蒼蒼長募苦。」他本想在那幅美妙的畫上題寫此詩一併送與大公主,卻又顧慮若有吐露,必將惹來諸多麻煩,還是將種種慾念封存心中為好。一番柔腸寸斷,思慮訪煌之後,淒然懷念起死去的宇治大女公子,想道:「倘她仍活着,我斷然不會對別的女子有半點非份之想,即便皇上下旨以公主相賜,我也決不應允。況且是上是明達之人,聞知我已另有鍾愛,絶不會嫁公主於我的。哎!還是這序治橋姬’,害得我何等憂傷煩惱!」這般愁思苦想後,又想想那句親王夫人,不禁愛恨交加。自己真是愚蠢透頂,當初竟讓給了他!後悔已晚矣。如此痛悔一番,眼前又浮現出突然死去的浮舟,覺得她極為幼稚無知,不曉世事,輕率喪生,也實在愚笨。但憶起右近描述浮舟憂愁苦悶的情形,及聞知大將變志後又愧疚不已,時常悲傷飲泣的模樣,又甚是憐憫。心想:「我原本就無意正式娶她為妻的,只將她當作忠貞可愛的情人而已。如今看來,怨不得旬親王,亦怪不得浮舟,而是我辦事不周所致。」他時時這般冥思苦想自纏自繞。
蒸大將慣常氣度安閒,舉止端詳,但對於戀愛之事,也時常身心交困。何況那輕薄之人句親王,自浮舟死後,整目哀怨,無人慰藉。也沒有一人可以當作浮舟的遺念而訴說哀情。惟其夫人二女公子,偶爾嘆息一聲「浮舟可憐」。然而她與浮舟是異母妹,最近才見面相識,並非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感情不甚深。那句親王也不便在妻子面前隨意說浮舟如何美麗可愛可憐。再說自宇治山莊的侍女們確認浮舟技水自盡後,便相繼離散歸家了,最後眷戀舊情留守在那裡的,只有乳母及右近、侍從三人。侍從與浮舟不甚親近,但也暫且留下陪伴乳母和右近。先前,在這偏僻之處,惟有宇治川的水聲可以帶來一點希望,聊以自慰,而如今這水,竟也讓人覺得淒涼可怕了。最後侍從也離開宇治,住在京都一頗為簡陋的地方。匈親王思念死去的浮舟,便打算接待從到二條院,遣人找到她道:‘林到二條院來當差,如何?然這侍從顧慮二條院與舊主人浮舟的複雜關係,為免非議傳耳,便婉言謝絶了句親王的好意,表示願去明石皇后那邊作侍女。匈親王道:「這樣也好。你在那邊,私下我也可差使你。」侍從思想進入宮中,便不再孤獨寂寞了,遂找人說情,當了明石皇后的宮女。別的宮女雖覺侍從出身低微,但見其相貌周正,人品亦好,自然不再鄙視她,相處和睦。蒸大將也常來這裡,每每見到,侍從便無限感傷。她曾聽人說,皇后那邊有許多高貴的千金小姐,就像小說中描寫的一樣。如今她留心察看,愈發覺得沒有哪一個比得上舊主人浮舟。
話說式部卿親王的前妻留下個女兒。親王今春一死,現在的親王夫人因是後母,對這女兒便極感厭惡。這後母有個叫右馬頭的兄長,此人不足掛齒,卻私下看中了這個女兒。這荒唐的後母競委屈女兒,硬將她嫁與其兄。明石皇后聞之,也甚為惋惜,說道:「這女子真命苦呵!昔日她父親何等疼愛她,如今卻落得任人糟蹋的地步。」這女兒日夜愁嘆。作詩!哥哥便道:「皇后既然如此憐惜....」最近已送妹妹進宮,與大公主作伴尤為合適。因此眾人皆很尊敬她。但身份另有規定,便為她取名宮君,但除一條侍女用的短裙外,不穿侍女服飾,實甚委屈于她。匈親王聞知後,心想:「眼下相貌可與浮舟相比的,怕是只有這宮君了。她畢竟是八親王兄弟之女。」於是愛慕之心又生,時刻都想看見她。蒸大將聞知宮君作了宮女,想道:「真是豈有此理!前不久她父親曾想讓她成為太子妃,也曾表示欲嫁與我,世事難料啊!遭遇意外,為免受譏評,倒是投身水底為好。」甚是同情宮君。
明石皇后居于六條院之後,與宮中相比,眾侍女均認為更加敞亮,更富情趣,甚是舒適。因此跟來許多侍女,往日的空房也住滿了人,連迴廊與廚房等處,也擠得滿滿的,倒也十分快活自在。夕霧左大臣的威勢與當年源氏相比,毫不遜色,萬事皆至善至美,以接待皇后。源氏家族較先前更為繁榮,排場也愈加闊綽新穎。若是匈親王依然風流好色,則皇后居住六條院期間,恐怕會惹出諸多風月之事來,幸而近期他頗為安份,以致眾人均以為他改掉劣習。孰料自看上富君,他那老毛病便又犯了,又不安份起來。


  
秋日漸涼,明石皇后打算回宮。年輕侍女們卻依戀不捨,紛紛向皇后請求:「正值迷人金秋。紅葉正艷,不可錯過呢!」於是日日臨水賞月,管弦妙曲繞耳,那場面熱閙非凡,勝似往常。匈親王最擅長音樂,便時時彈奏幾曲。其容貌跌麗,雖朝夕見慣,仍覺若初開之花。蒸大將則來往甚少,因其儀表威嚴。眾侍女告望而生畏。兩人同來參見皇后之時,侍從由屏後窺望,心想:「這兩人,都為我家小姐所愛慕。倘小姐在世,該享受多好的榮福啊!卻突然之間尋了短見,真是太可惜了!」她絶口不提宇治發生的事,裝作不知,心裡卻痛惜不已。旬親王要向母后稟告官中之事,黃大將便告退。侍從想道:「切勿讓他發現我。小姐周年忌辰尚未滿,我卻離開了宇治,他定會怪罪的。」遂躲避起來。


  
在東面的走廊邊,意大將看見許多侍女正在開着的門口低聲談話。便對她們道:「你們應該知道我是最可親近之人。我雖為男子,卻比女人值得信賴,也能教與你們須知之事。我的心情,你們定會慢慢知曉的,所以我很高興。」眾侍女皆緘默不語。就中有一侍女名叫並姐,年事較長,頗話世故,答道:「對於並不親密之人,總是不便親近的。不過並非都是如此,比如我,便不是那可以隨意見你的親近之人。但我們這些身為侍女的,若裝着怕羞躲避你,未免太可笑了吧!」黛大將道:「你如此斷言,在我面前不怕羞,我倒覺得真是遺憾了。」他向裡面望望,但見一旁堆着脫下的唐裝,想必正縱情弄筆。硯台蓋裡盛着些瑣碎的小花枝,看來是供玩耍的。帷屏後面躲着幾個侍女,還有幾個轉過身往門外張望,盡皆發譬高盤,烏黑美麗。蒸大將順手移過筆墨,題詩一首:
「燦爛女郎花,宿臥花陰下。冰心如玉潔,不留好色名。為何如此擔心呢?」便遞給了紙隔扇後面坐著的那個侍女,她是背向着他的,並不轉過身來,誰從容不迫地振筆疾書道:
「名艷女郎花,堅貞守情志。不似尋常草,任由染露跡。」其手筆雖不甚工整,卻自有一番趣味,頗有可觀之處。他不認識此人,料想是正欲上皇后殿,被他擋了路,暫時躲避于此的。並姐也看了秦大將的詩,說道:「這口氣像老翁,可謂斬釘截鐵,沒有趣味!」便贈詩道:
「艷艷女郎花,適值茂盛開。試宿花陰下,君情移不移?之後便可確定好色與否。」冀大將答詩道:
「承君留我宿,一夜自當伴。即是閒花草,此志亦不變。」並姐看罷道:「何故侮辱我們?我是說在別的荒郊原野吉野宿,並非我們欲留你。」袁大將只好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侍女們倒希望他再往下說。然他準備離去,說道:「我這般擋住你們,未免征性。你們走吧,我不再攔你們了。看你們今日躲躲閃閃的,想必另有緣由吧廣說罷起身告辭。有幾個侍女想道:“他以為我們都與並姐一樣木怕羞,真正冤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