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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    P 49


作者:杜思妥也夫斯基
頁數:49 / 144
類別:文學

 

白夜

作者:杜思妥也夫斯基
第49,共144。
不難想象,所有這一切看起來是非常有趣,同時也是非常滑稽可笑的。沒花多長時間考慮,女房東家的所有房客便聯合起來進行研究,實際上僅僅是出於好奇,他們決定向謝苗·伊凡諾維奇發動猛烈的進攻,而且是群起而攻之。因為普羅哈爾欽先生近來,即開始入伙以來,也非常愛好什麼都打聽,而且盤根問底,處處現出一副好奇的樣子。他這樣做顯然有他不可告人的原因。不過,敵對兩方的關係開始好轉,不必事先做好任何準備,也不必浪費精力就可以談起來了,好象那是事出偶然,毫不勉強。為了改善關係,謝苗·伊凡諾維奇經常使用一種特殊的、相當巧妙而且用意很深的辦法,其中部分地已經為讀者所瞭解。比如快到要喝茶的時候,他往往從床上爬下來,如果看到別人圍成一團湊飲料錢,他便走到他們身邊,很謙遜地、很巧妙而親切地交上他應該給的二十戈比,同時宣佈他希望參加。青年們彼此擠擠眼,交換一下眼色,這樣就算是大家同意讓謝苗·伊凡諾維奇參加了。青年們於是開始聊天,首先聊的都是正事,後來不知道哪個嘴尖舌利的傢伙好象無所謂似地講起了各種各樣的新聞奇事。那些事往往是虛構的,事實上是根本不存在的。比如今天似乎有人聽說他的上司親口告訴傑米德·華西里耶維奇,照上司大人的意見,已婚的官員比未婚的容易「出頭」些,陞官也方便些。因為已經結婚的本分人能力提高也快得多,所以他,也就是那位講故事的人,為了更易於出人頭地,增長能耐,他打算儘快地與一個什麼菲夫羅尼婭·普羅科菲耶夫娜結婚。又比如,好象不止一次地發現,他們中間的某些兄弟,由於沒有見過任何世面,缺乏良好的、令人愉快的風度,所以不可能在社交場合,贏得女士們的歡心。為了改變這一不利局面,應該馬上從薪水中扣去一點錢來,攢到一定的數目之後,用去建立一個禮堂,讓大家到那裡去學習跳舞,具備高雅的一切特徵,良好的待人接物方式,學會禮節,尊敬長者,形成堅強的性格,學會各種各樣的令人愉快的派頭,具備一顆善良的、善於報答的心。最後還有人說什麼所有的官員,從年齡最大的開始,都要參加各科的考試,以便更快地成為有教養的人。講述者還補充說,這樣一來,許多事就要見陽光了,某些先生就不得不往桌上攤牌露餡了。總而言之,這類荒誕不經的事不知講了幾千件。大家裝模作樣地表示相信,並且深為關注,尋根刨底地問了又問,還結合自身的情況進行反省。有些人更是愁眉不展,開始連連接頭,到處找人討教,他們說,如果他們遇上這種情況,到底該怎麼辦呢?不言而喻,那個遠不如普羅哈爾欽先生心地善良和溫順的人,聽到大家都這麼議論紛紛,於是心慌意亂、坐立不安起來了。再說,根據一切跡象來看,完全可以準確無誤地作出結論:謝苗·伊凡諾維奇對任何新思想,他感到不習慣的思想,反映極其遲鈍。比方說,他一旦得到一個什麼新消息,總是不得不先認真地反覆咀嚼,琢磨出它的潛在含義,然後就感到糊塗、迷惘,最後雖然理清了頭緒,克服了慌亂與迷惘,但那方式卻是非常特別的,只是他一個人所獨有的……這樣一來,謝苗·伊凡諾維奇的身上,突然顯露出了各種有趣的、至今尚未受到人們懷疑的特性……人們於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結果這一切都傳到了他所在的機關裡,而且是添油加醋地傳進去的。有一個情況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那就是:多少年來几乎都是一張面孔的普羅哈爾欽先生,突然無緣無故地改變了面孔:臉龐的神色不安,目光怯弱、羞澀,而且有點令人覺得可疑,走路很警覺,不時發抖、側耳細聽。作為這些新特徵的最高表現,就是特別歡喜探究真相。他對弄清真相的愛好,最後甚至發展到兩次冒險,親自向傑米德·瓦西里耶維奇查詢他每天聽到的幾十條消息的可靠性。如果我們在這裡對謝苗、伊凡諾維奇這種作法的後果,保持緘默的話,那不是出於什麼別的原因,而只是出於對他的由衷同情,不願損害他的名譽。這樣一來,大家發現他是一個厭世主義者,無視社交的禮儀。後來又發現他身上有許多荒誕的東西,而且這種判斷完全沒有錯,因為不止一次地發現謝苗·伊凡諾維奇有時忘乎所以,坐在位子上張着大口,筆尖朝向空中,好象在發愣,要不就獃若木鷄,那模樣與其說像一個神志清醒的人,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有頭腦的人的影子。往往發生這樣的情況:某位先生無意之中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碰上他迅速游動、正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混濁目光,馬上渾身發抖,心裡發怵,於是立即在一張有用的紙上寫上吝嗇鬼或者一個什麼別的根本不需要的詞。謝苗·伊凡諾維奇很不成體統的行為,使真正的上等人感到難堪,認為是對他們的侮辱……最後,任何人都不再懷疑謝苗·伊凡諾維奇的頭腦不正常了。在一個美好的早晨,整個機關裡傳出了一則謡言,說普羅哈爾欽先生甚至讓傑米德·瓦西里耶維奇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們在走廊上碰見時,謝苗·伊凡諾維奇的模樣非常奇怪、反常,使得傑米德·瓦西里耶維奇不得不倒退一大步……謝苗·伊凡諾維奇的過失,最後傳到了他自己的耳朵裡。他聽說此事以後,小心翼翼地從桌子椅子之間走了過去,走到前廳裡親自取下掛在那裡的大衣,穿好之後就走了出去,從此就消失了一段時間。他是害怕了呢,還是受了別的什麼誘惑?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有一個時期,家裡和機關裡,都找不到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