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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P 16


作者:守朴翁
頁數:16 / 69
類別:古典小說

 

醒夢駢言

作者:守朴翁
第16,共69。
  眾人中有個許多聞,認得那跟轎的是劉大全家家人,便笑對孫寅道:「兄要一看可人否,小弟認得那隨轎的是劉大全家馬忠,這兩乘轎中,必有珠姐在內。」
孫寅知道是取笑他,卻因受了珠姐一場苦,也正想看看是何等樣一個仙子,卻這般欺負人,便同眾人跟著轎子,再回寺里來,到了佛殿上。家人婦攙扶出轎,前面轎內是劉安人,後頭的果是珠姐。但見生得非常妖冶,出格風流,有詞為證:
臉開滿月,月還讓他的白。發壓濃雲,云也避他些黑。不必另求秋水,何勞別訪春山。只消向麗容尋覓,柳樣腰兒,弓樣鞋兒,嫋娜得勾人魂魄。更愛小小櫻桃,迥異尋常喉舌,那其間現婉鶯聲,自在流出。
劉安人母女拈了香,拜了佛,即便轉身上轎而去。


  
孫寅的這伙朋友道:「我們如今靈巖去罷。」眾人出到山門外,有一個道:「我們的孫呆,原何不見?」眾人都道:「果然那裡去了?」有的道:「不要他跟著劉家轎子,頭裡去了。」有的道:「我卻未看見他前面走著。」眾人道:「不是這樣的,他是斯文一脈,走不快的,不知擠在後面那個地方,撇了他先走,要氣惱的,大家就這裡等一等好。」
眾人說說笑笑,等了好一會,卻仍不見出來。眾人道:「這又奇了。我們同到裡面尋尋看。」當下重又入去,直尋到佛殿上。
只見這孫寅,還呆呆的在那裡立著。眾人都笑道:「可人兒已去得遠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孫寅也不回言,只是立著。眾人看他時,兩隻眼睛都是定的。
大家道:「不好了,原何這般光景?」眾人齊叫一聲:「志唐兄!」他只喉嚨頭轉氣,模糊答應。
眾人中有老成的道:「不是這般的,我們不要靈巖去了,且送了他回去正經。」眾人都應道:「所言極是。」


  
當下眾人扯的扯,扶的扶,擁出山門。幸喜那路不遠,早已至家。撫他去床上睡了。那老成些的道:「這景象尷尬,須請個醫家來,與他候一候脈看才好。」便叫孫福去後頭巷內,請那掛大方脈招牌的莫先生來。
不多時,莫醫已到。眾人請他看過了脈,莫醫道:「六脈俱和,不像有什麼病。且過了一晚,明日再看。」眾人送了醫生出門,叮囑孫福,好好服侍,各自回去。
次日天明,眾人又都到來,看孫寅時,只是昏昏沉沉,也不討茶,也不問飯。問他十句,回答一句,聲音就似在水底一般。如此一連三日。
眾朋友內有道:「不要割去那指頭,傷了什麼注命的經絡,如今卻發出來。」眾人聽說,都笑起來。
有那老成的道:「也有你們眾人,都如今這般光景了,還要把他取笑。」老成的又對眾人道:「據我看來,這病不要是出了魂。」便走到床邊,高聲問道:「志唐兄,你在那裡?」問了五六聲,卻才模糊應了一句,聽不清楚,但聽得有一個「劉」字。
眾人道:「莫不是魂在劉家?」孫福在旁,插口道:「昨夜相公自言自語,聽他不出,好像喚一聲『珠姐』,難道果然劉家去了?」眾人道:「這等一定是了,你怎麼不早說。」孫福道:「我道我家相公是孔子一般的人,不曾疑心到這田地。」
眾朋友內有口快的便道:「你還不曉這孔夫子,卻會害相思病哩。」眾人聽說,又都好笑起來。
當下眾人差孫福到劉家去,囑咐他道:「你只說家主有病,卜過卦。說該到宅上叫喜,未敢造次,特來稟求。不要說別的。」孫富應聲「曉得」,自去了。一面眾人在家料理,叫乘轎子把孫寅平日穿的衣服,安放在內,只等孫福回來,即便行事不題。
原來孫寅自從那日見了珠姐,十分愛慕,見他拜完了佛,升轎而去,覺自家身子,也便隨了轎子亂走,直跟到劉家門首。見珠姐下了轎,便依傍著一同入內。喜得眾人不呵喝他,連珠姐也不嗔怪,他便肆行無忌。到了晚上,就和珠姐同宿,心中十分快活。思量要回家一轉再去,卻沒尋處路,不知這都是魂做的事。
那珠姐當日回家,夜來睡去,見個書生和他纏。欲待推拒,卻覺手腳都提不起來。只是任其所為。夢中問道:「你是何人?」書生道:「我叫孫志唐。」珠姐醒后,只道是偶然春夢,誰知竟夜夜這般,好生狐疑,又不好對人說。
那日正和母親閑坐,只見員外走進來道:「好笑一樁奇事。前日張婆說的孫志唐秀才,他從未和我來往,如今患病在家,遣人來說,起卦出來,要到我家叫魂,卻是那裡說起。」
安人道:「你可許他么?」員外道:「初時不許,后因求不過,也就應承了。你道好笑不好笑。」珠姐在旁聽了,心中駭異。
看看天晚,孫家用個女人,同一個道姑,捧了孫寅的衣服,來劉家叫魂。珠姐指點他,連自己房中也都走過。方才令回。這晚珠姐睡去,便不見了那書生,心中暗暗稱奇。
過了兩日,張婆拿一串粗圓潔白的珠子,到劉家來賣。卻值員外、安人,同到人家赴會親酒,止留珠姐在家,珠姐對張婆道:「好笑前日那孫秀才,生起病來,沒來由竟來我家叫魂。媽媽和他近鄰,可知他近日何如?」張婆道:「小姐不說,老身也正要告訴。說他自從踏青,見了小姐,這魂就隨了小姐來,直到那日招魂回去,方才醒省。醒后小姐房中一應什物器皿,說來和老身在小姐房中見的,一些不錯。小姐道是奇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