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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P 19


作者:作者群
頁數:19 / 165
類別:白話散文

 

中國大陸散文

作者:作者群
第19,共165。
對墾荒修渠工程他必得親驗土方,察看質量,要求屬下必須「上可對朝廷,下可對百姓,中可對僚友」。別人十分不理解,他是一戍邊的罪臣啊,何必這樣認真,又哪來的這種精神?說來可憐,這次受旨勘地,也算是「欽差」吧,但這與當年南下禁菸已完全不同。這是皇帝給的苦役,活得干,名分全無。他的一切功勞只能記在當地官員的名下,甚至連向皇帝寫奏摺、彙報工作、反映問題的權利也沒有,只能擬好文稿,以別人的名義上奏,這是何等的難堪,又是何等的心靈折磨啊。
但是他忍了,他不計較,只要能工作,能為國出力就行。整整一年,他為清政府新增六十九萬畝耕地,極大地豐盈了府庫,鞏固了邊防。林則徐真是幹了一場「非分」之事,他以罪臣之名,而行忠臣之事。
林則徐還有一件更加「分外」的事,就是大膽進行了一次「土地改革」。當勘地工作將結束,返回哈密時,路遇百餘官紳商民跪地不起,攔轎告狀。原來這裡山高皇帝遠,哈密王將轄區所有土地及煤礦、山林、瓜園、菜圃等皆霸為己有。當地漢、維群眾無寸土可耕,就是駐軍修營房拉一車土也要交十文錢,百姓埋一個死人也要交銀數兩。
土王大肆截留國家稅收,數十年間如此橫行竟無人敢管。林則徐接狀後勃然大怒:「此咽喉要地,實邊防最重之區,無田無糧,幾成化外」,立判將土王所占一萬多畝耕地分給當地漢維農民耕種,並張出佈告:「新疆與內地均在皇輿一統之內,無寸土可以自私。民人與維吾爾人均在聖恩並育之中,無一處可以異視。必須互相和睦,畛域無分。


  
」為防有變,他還將此佈告刻成碑,「立於城關大道之旁,俾眾目共瞻,永昭遵守。」佈告一出,各族人民奔走相告,不但有了生計,且民族和睦,邊防鞏固。要知道他這是以罪臣之身又多管了一件「閒事」啊!恰這時清廷赦令亦下,林則徐在萬眾感激與依依不捨的祝願聲中向關內走去。
一百多年後,我又來細細尋覓林公的蹤跡。當年的惠遠城早己毀于沙俄的入侵,在惠遠城裡我提出一定要謁拜一下當年先生住的城南東二巷故居。陪同說,原城已無存,現在這個城是清1882年,比原城後撤了七公里重建的。這沒有關係,我追尋的是那顆閃耀在中國近代史上空的民族魂,至于其載體為何無關本質。
我小心地邁進那條小巷,小院短牆,瓜棚豆蔓。舊時林公堂前燕,依然展翅迎遠客。我不甘心,又驅車南行去尋找那個舊城。穿過一個村鎮,沿著參天的白楊再過一條河渠,一片茂密的玉米地旁留有一堵土牆,這就是古惠遠城。
夕陽下沉重的黃土劃開浩浩綠海,如一條大堤直伸到天際。我感到了林公的魂靈充盈天地,貫穿古今。
林則徐是皇家欽定的、中國古代最後的—位罪臣,又是人民托舉出來的,近代史開篇的第一位功臣。
亂世中的美神


  
梁衡
李清照是因為那首著名的《聲聲慢》被人們所記住的。那是一種淒冷的美,特別是那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簡直成了她個人的專有品牌,彪炳于文學史,空前絶後,沒有任何人敢於企及。於是,她便被當作了愁的化身。當我們穿過歷史的塵煙咀嚼她的愁情時,才發現在中國三千年的古代文學史中,特立獨行,登峰造極的女性也就只有她一人。
而對她的解讀又「怎一個愁字了得」。
其實李清照在寫這首詞前,曾經有過太多太多的快樂。
李清照于宋神宗元豐七年(1084年)出生於一個官宦人家。父親李格非進士出身,在朝為官,地位並不算低,是學者兼文學家,又是蘇東坡的學生。母親也是名門閨秀,善文學。這樣的出身,在當時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很可貴的。
官宦門第及政治活動的濡染,使她視界開闊,氣質高貴。而文學藝術的熏陶,又讓她能更深切細微地感知生活,體驗美感。因為不可能有當時的照片傳世,我們現在無從知道她的相貌。但據這出身的推測,再參考她以後詩詞所流露的神韻,她該天生就是一個美人坯子。
李清照几乎一懂事,就開始接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審美訓練。又几乎是同時,她一邊創作,一邊評判他人,研究文藝理論。她不但會享受美,還能駕馭美,一下就躍上一個很高的起點,而這時她還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
請看下面這三首詞:
[浣溪沙]綉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寶鴨,髮型。

[浣溪沙]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瀋水裊殘煙,夢迴山枕隱花鈿。海燕未來人鬥草,江梅已過柳生棉,黃昏疏雨濕鞦韆。瀋水,香名;鬥草,一種遊戲。
[點絳唇]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迴首,卻把青梅嗅。
剗襪,不穿鞋。
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秀髮香腮,面如花玉,情竇初開,春心萌動,難以按捺。她躺在閨房中,或者傻傻地看著沈香裊裊,或者起身寫一封情書,然後又到後園裡去與女伴鬥一會兒草。
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享受着舒適的生活,並能得到一定的文化教育,這在千年封建社會中並不奇怪。令人驚奇的是,李清照並沒有按常規初識文字,嫻熟針綉,然後就等待出嫁。她飽覽了父親的所有藏書,文化的汁液將她澆灌得不但外美如花,而且內秀如竹。她在駕馭詩詞格律方面已經如鬥草、盪鞦韆般隨意自如。
而品評史實人物,卻胸有塊壘,大氣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