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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P 119


作者:作者群
頁數:119 / 165
類別:白話散文

 

中國大陸散文

作者:作者群
第119,共165。
牛僧孺與李宗閔對李德裕的排斥,實際上是由李德裕的父親李吉甫引起的。在李吉甫擔任宰相期間,逢牛僧孺與李宗閔進士應試,這兩個人便乘對策之機,狠狠地揭露和批評李吉甫。它當然使李吉甫難堪,遂產生了報復之心,而且立即下手。其辦法是,他以主考官和複試官作弊為由,輕易地便讓牛僧孺與李宗閔落榜了。
不過在他這樣幹的時候,顯然是種下了惡的種子。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打擊,在多年之後轉化為對他兒子的打擊。
兩派之爭,是此起彼伏的。如果牛僧孺與李宗閔一派得勢,那麼李德裕便不能獃在長安,反之,如果李德裕一派得勢,那麼牛僧孺與李宗閔便不能獃在長安。兩派之爭凡三十年,一直到兩派的頭子全部死了才歸於平息。
由於杜牧在開始倒向了牛僧孺,李德裕遂把杜牧劃在了牛僧孺與李宗閔的陣營,而且不讓其脫離。結果是,在漫長的歲月,只要李德裕主持唐政府的工作,長安便沒有杜牧能做的工作。事實是,杜牧總是在邊遠地方當刺史,其先後是黃州、池州、睦州和潮州。偶爾他也會獃在長安,不過他所擔任的通常都是小小的閒職。


  
公元832年,李德裕為唐文宗所重用,牛僧孺遂不得不到淮南去當節度使,李宗閔則不得不到山南西道去當節度使。既然杜牧是有黨性的人,他便只能追隨其主了。於是他就在牛僧孺幕府當推官,之後當書記。
杜牧素以濟世之才自負,可其才卻不能發揮出來,很是苦悶,遂放浪形骸,甚至經常進入花柳之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悻名。
這是杜牧寫作的反映他在揚州生活的詩,仔細品味,可以感到他的一種自嘲,當然也有他的悔恨。我以為,杜牧表面上是在調侃,可實際上卻極其辛酸與悲涼。
二十三
大約在杜牧出生十年之後,李商隱出生。他大概算是一個沒落的貴族吧,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李商隱很小就到了天平節度使令狐楚的幕府。令狐楚是忠厚長者,喜歡李商隱的詩,認為李商隱將有大的前途。他讓李商隱同自己的兒子一起學習,還邀請他參加一些文學聚會。由於有令狐楚父子的一臂之力,李商隱二十六歲順利登科。


  
進士及第後,李商隱便到涇原節 度使王茂元幕府去工作了,而且娶其女兒為妻。也許李商隱覺得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選擇,但它的結果卻出乎自己的意料,甚至這樣的選擇給他帶來了災難。
令狐楚父子是屬於牛僧孺與李宗閔一派的,王茂元則接近李德裕一派。令狐楚父子長期扶持了李商隱,他們覺得,李商隱是應該知恩報恩的,不料李商隱不但沒有報恩,反而抖着羽毛飛向了王茂元。於是他們就指責李商隱的品質有問題,隨之牛僧孺與李宗閔一派的人皆對其作持久打擊。在此境此況下,如果李德裕一派能公正地對待李商隱,那麼他的靈魂便會透一口氣,然而李德裕一派卻並沒有任何公正的表示。
他們對李商隱是沉默的,沉默之中似乎還含着冷漠和鄙薄。這使李商隱深為痛苦,他彷彿掉進了一條可怕的河,一岸是風刀,一岸是霜劍。
李商隱當然希望改變自己的生存狀態,從而走出低谷。他作了艱苦的努力,他不得不既頌揚牛僧孺與李宗閔一派,又歌唱李德裕一派,以求得和平與友誼。不過他的努力毫無收穫,他感到的,仍是風刀與霜劍。惟一可以安慰的是,他與妻子相親相愛。
公元845年,他有機會到唐政府去工作。但大明宮的大臣卻明爭暗鬥,這使李商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特別難以忍受的是,當時恰逢牛僧孺與李宗閔一派得勢,長安十分壓抑。他思之再三,走為上,遂到邊遠的地方去工作了。
大約就是在那些日子,他經歷了牽腸掛肚的巴山夜雨。
幾年之後,他回到長安。這時候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絢在唐政府掌握了很大的權力,於是李商隱就請求他的舉薦,盼獲得一份理想的工作。李商隱是抱著很大的希望走進令狐絢的住宅的,但令狐絢卻裝聾賣啞,不願意幫助他。為生活計,李商隱無計可施,還得請求令狐絢。
不過他哀告而來的,竟只是一個所謂的太學博士。李商隱很失望,便離開長安,到梓州去工作了。
大約就在這一階段,發生了一件悲痛的事情,他親愛的妻子死了。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四十五歲那年秋季的一天,李商隱寂寞極了,遂在傍晚登上了樂游原。樂游原在長安東南,地勢高亢,空氣流通,是李商隱一向喜歡的。詩人站在夕陽之中,望着黃昏籠罩之下的唐帝國,美感萬千,傷感萬千。
過了兩年,李商隱便逝世了。
二十四
大約李商隱出生之後二十年到三十年之間,黃巢一聲初啼,來到唐曹州冤句一個商人之家。商人世代販鹽,當然是富裕之家,甚至錢多得連炕欄和門檻都包着金子。但黃巢卻對金子缺乏興趣,不願意像父親一樣僅僅知道販鹽。他志存高遠,喜歡的是讀書和擊劍。
他性格豁達,朋友眾多,一副英雄氣象。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在唐詩之中,黃巢這首七絶別有品質。在我看起來,它是尖鋭的、凌厲的,完全打破了文質彬彬的原則。它的堅硬和強勁,明顯透露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暴力傾向。
這首詩是黃巢在落榜之後寫作的,也許惟有黃巢能站在一個革命的立場觀察菊花,惟有他能使關於菊花的詩,滲透出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