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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P 164


作者:作者群
頁數:164 / 165
類別:白話散文

 

中國大陸散文

作者:作者群
第164,共165。
稍後於岳飛而呼吸在同一個時代的陸游,對《出師表》也讚美不已:「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書憤》「出師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燈更細看。」《病起書懷》《出師表》的具體指涉,也許離我們已經太遙遠了,今天夜半我挑燈仔細看的,是和我們仍然十分親近的岳飛的事蹟。有一回,岳飛和一群文人學士談及紛亂的時局,有人提出「天下紛紛,不知幾時才可太平」,岳飛有名的回答傳于後世,直到今天仍然擲地作金石之聲而振聾發聵:「只要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天下自然就會太平!」當今之世,錢潮動地,欲浪拍天,蕓蕓眾生對財神的尊敬不是遠遠超過了對其他所有的神明?岳飛登壇拜將,身居高位,但自俸仍然甚儉,全家仍然是布衣粗食,他無論平時或戰時也仍然和士卒同甘共苦,這樣,岳飛的部隊上下一心,真正是「戰無不勝」,連強敵也無可奈何地驚呼「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今天,人欲與物慾一起橫流,窮鄉僻壤仍然饑腸轆轆,酒樓賓館有的人卻揮公款如揮泥土。
窗外,今夜已瀟瀟雨歇。在商品狂潮的驚濤拍岸聲裡,在現代的滾滾紅塵之中,我再一次夜讀八百年前的岳飛。我讀人的傲然脊樑,讀民族的浩然正氣,讀歷史的巍然豐碑。
莊子,會飛翔的人
朱以撒


  
深秋,在商丘的土地上走動,抬眼便可望見脫光綠葉的枝條。許多樹在北方的深秋都是這種凋零的狀態,變得毫無詩意而讓人感到單調和枯索,如同一隻美麗的錦鷄脫去一身毛羽那般。這時便可以看到掛在樹杈上的一個個空巢。巢的主人都往南方過冬去了,它們有着矯健彈性的翅膀,隨着時節的轉涼,毅然起飛,拋棄當時辛勞築就的巢。
巢無法跟着飛翔,隨着黃葉落盡而暴露無遺,秋風秋雨撲擊着它,空巢就日漸一日地殘破了。
這時我想起商丘的一個古人———莊子。莊子和遠行的鳥一樣,善於飛翔。


  
我接觸莊子的文字是在讀大學的時候。當時把他的作品和老子、孔子、孟子、韓非子的作品比較起來讀。我經常用這樣的方法來識別這個古文人和另一個古文人的差異,有時一些很小的差異也別想遮掩。在有了一段時間研讀之餘,諸家的語言特徵就展示出來了。
老子的文字詞約義豐,簡練過了頭,就讓人恍兮惚兮一時摸不着頭腦;孔子的文字要比前者生動一些,有的形象性足以令讀者傾倒;孟子學說雖說是孔學的發展,但在描述上走向更精美細膩的刻畫;至于韓非子的文字,善以寓言出手,揮灑輕鬆裡,笑後頗尋思。我一直覺得這些文字如與莊子的文采相比,毫無疑問是素了些。儘管社會後來的發展明顯地循孔說來立名立言,可是要讓自己怡悅和自在一些,則不妨多多翻動莊子的文墨,在這裡,我們可以知道這只大鳥如何地飛翔。
莊子的超脫很輕易被捕捉。據說他曾經做過蒙城的漆園吏,也曾經有楚威王拜他為相遭拒絶之說,餘下的生活痕跡就不甚了了了。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人去對莊子行蹤作細緻地考訂。那個時節各式各樣的人物,都離我們太遠了,有的已經模糊得如同霧色一般不可一掬。
莊子的生動詼諧無所拘囿,使他從歷史迷霧中走了出來,讓我們點滴感受。我當然也品味了老子的玄乎、孔子孟子的實在、韓非子的狡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敏感,儘管實在的人要遵循孔孟之說去建功立業,但在精神上,我還是更傾向莊子,以至于後來把諸子篇章略過,只餘莊子。
飛翔的莊子是因為他極少牽絆,以至於他的思緒上九天下九淵無所不達。他的筆墨華章,我一直以為是夢境行程中的記錄,那麼窈兮冥兮,總是染上一層夢靨、夢幻般的色彩,創造出超現實的幻覺氛圍來。讀他的《逍遙游》,首句突兀而起:「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
」嘖嘖,真讓人叫絶。那時候的人自然屬性那麼濃郁,科學的利器離他們那麼遙遠,卻居然生出這樣的浪漫情調。不消說這是先秦時期獨一無二的寓言表現天才,即便在後來,我們又能找出誰來與之相媲美呢。這些超現實的荒誕怪異的人物,千奇百怪的形象,匯聚于莊子筆下,浩渺闊大又幽微蘊藉,也許有人要說莊子一定過着十分優渥的日子,閒來無事愛胡思亂想。
錯了,莊子的日子潦倒得很,「處窮閭陋巷,困窘織屨,槁項黃馘」,奇妙的想象卻由此而生而長,可見物質和精神並不是合比例延伸的。莊子是那般地崇尚宇宙自然自我創造的「天籟」、「天樂」,他自然主義審美情懷得到了很大的釋放,無遮無攔無始無終。
現在我們讀莊子,大抵哈哈一笑而過,日子是越過越實在了。
像莊子這般心靈善飛的人,是那個善於表現的時代的碩果。那個時節是我們情感上牽絆頗深的時節,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極一時之秀。莊子是那時的一首詩,一首自由磅礴靈氣衝天的長詩。由於看不懂的人多了,這首詩就被耽擱下來。
莊子是異於常人,他的筆墨裡,不時就出現一系列怪狀錯落的意象,結伴而過,姑射山神人、渾沌、水、鏡,都成了超時空的象徵。而現實中的他,即便是夫人過世,也敲着瓦盆歌唱。他眼中的死與生相等,都無所謂憂樂。這是常人難以理喻的。
那個時節的人用他們爭鳴的高低聲響,張揚着他們的個性,讓我們難以忘記。